九十八 快毕业了,带上博士帽的那刻,会是我失业的留念。 缘来缘去,最后一切都将是那样的虚无飘渺。 无论此刻有着怎样复杂的心情,我毕竟还是要生存,生活也必须继续。 那几天里,我最亲近的人是黄毛。 自从那晚一起喝完酒,我感觉我们的关系有些微妙,不晓得是不是同病相怜的缘故。 我总感觉在每一个没有人或者声音的地方,根本无法站立,因为这个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都留下过两个人的气息,而我又无法避而不见。 一有独处的时候,我就会无法抑制地想起谢欣,想起我们的点点滴滴,而心里却明知,我已不能再想念她了。 于是,我害怕一个人呆着,坦率地说,我怕寂寞,那无处不在又痛彻心扉的寂寞。 我会尽量去人多的地方。看着他们的热闹,心里仿佛突然间也会轻松或者忙碌的充实起来,起码这样可以暂时掩盖住我的寂寞。 我会出奇热情地叫大鸟找人踢球,踢得越久越好,越累越好,出一身汗,洗一把澡,吃一顿饭,倒头便睡,我企图在时空的另一端寻求解脱和平衡,俗世的一切都可以与我不再相干。 但是,我找的最多的,还是黄毛,那个处境和我相似,可以直言不讳地沟通的人。 起码跟他一起,我不会感觉孤单。 黄毛,看上去却并没有我预料中的样子。 如果,我发现他比我更悲伤更厌世,我一定会跟他说一些我从不对人说起的心里话来安慰他,我会像牧师一样,勉励我们俩能够一起走出这段情伤的阴影,不断打气,不断鼓舞,直至有人陪我一起重新面对生活,面对未来。 可惜我错了,黄毛看上去除了有些疲倦之外,还是平时那个乐观向上的他。有时候我甚至怀疑那晚,他倒底有没有分手,为什么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心痛的痕迹。 也许他跟谢欣是同一类人吧,我这么恶毒的想着。 确实如此,我们那晚已经分手,我很明确地提出也落实了。 可是,我有时候真的恨自己为什么在那晚做得如此绝情,一点后路都不留。 也许,也许我们本来还可以重头再来,也许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好,也许她还会再来找我。 事实上,分手至今,谢欣再也没有回来找过我,而我,也明白,再多的也许,不过只是也许罢了,我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没有也许。 我生长的地方不大,念书的城市也不大,所念的学校更不大。人与人见面的机率很高。 所以我很担心会遇上谢欣。 碰面了我该说些什么,还是根本就什么都不要说,任我们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这个问题成为我一闲下来的时候,最为烦恼的事情。甚至,我考虑是不是要请个假,躲在公寓里,或者干脆暂时离开这个城市。 另一方面,我心里又很渴望再次看见谢欣。 她过得好吗?在没有我的日子里,是不是憔悴了?或者她又跟那个董狼在一起了,那么他们处的怎么样。 这样胡思乱想着,我乐此不疲地预测着种种可能。 我以为我是个很拖沓的男人,后来我才知道,这辈子,我只对一个女人这样过。 我是那么地关心着她的发型、关心着她的衣着,关心着她的身材,关心着她的笑容和所有细细碎碎有关她的一切。 但是,分手后,我真的就没有在学校里再见过谢欣,一次也没有。 这个人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失去了消息。 尽管我满腹狐疑地很想知道个究竟,但始终也没去问过看过。 另一个人,我倒是不期而遇了。 跟谢欣不同,我并不害怕与他接触,我只希望能天天碰到他,撞倒他。
2010-03-19 12:48:29
九十九 谢欣告诉过我他的名字,在此之前,他的名字是狼。 他从不远处走来,就这么十米、五米、两米地不断接近。 我忽然全身肌肉绷得一紧,盘算着如何挑起事端,不动声色地拉开架势,然后继续那晚没有拍完的动作片。 这厮的功力,我心头有数,要说真动手,估计他还不是个个儿。 那晚要不是谢欣... 谢欣,那个我分分秒秒都在牵挂,却偏偏又仿佛几个世纪都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女人。 谢欣现在会不会已经名正言顺地跟他在一起了呢? 我要是暴揍了这家伙,她知道了会不会兴师动众地前来问罪? 我又该如何面对那个深爱过的女人? 有了这层考虑,我不由得全身松懈下来。眼睛却仍旧死死盯着对面而来的那个男人。 董狼应该比我还紧张。 他发现我比我发现他要晚。 这就是欺负过人的不一定记得,但被人欺负的一定不会忘记的道理。 孙子说过,这种短兵相接的遭遇战,悲痛的一方通常能够获胜,何况那晚他被我揍得落花流水过。 或许他认为换一条路走要更为明智。 从董狼发现我极不友好的目光开始,他放慢了脚步,神情一下子也变得不自然起来,喉结翻动着,左顾右盼。我想他是在寻找有没有熟悉的人经过,一旦战争爆发,可以寻求援助。 这个高大的男人,毕竟还是个男人。他既没有仓惶逃去,不闻不顾;也没有傻傻地呆住,等待束手就擒。 他仍旧向我迈进,僵硬地,一步,一步,又一步。 但是,我还是看得出他对我的防备。 原本抄在裤袋里的右手,已被调出,横在胸前,随时准备自卫防御。 左手腕里夹着的书本,被紧紧地攥在手里,我若一拳打来,那就是个就地取材的盾牌。 他的视线却一刻不敢离开我通红的双眼,生怕我随时都会发起致命一击,由于紧张,他的胸口骤然剧烈着起伏。 看着他的反应,我不觉心里有些好笑,却笑的酸楚。 他是如此胆小的一个男人,看上去猥琐不堪,让人心生鄙夷。 但正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是他,抢走了我竭尽全力去爱的女人。 男人好不好,女人说了算。虽然在我眼里,董狼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小人,但是结果却并不是我所想象的。 这也许是老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好让我知道,其实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只是个软弱无用任谁都可以欺负的下等人。 真的是这样吗?我的一切是别人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夺走的? 董狼来了,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
2010-03-19 12:49:27
一〇〇 怎么会这样?我看她不像啊。 小赵很费解地问我。 呵呵,我一声苦笑,没有接话。 那我问你,你自己怎么想的,就这么算了?小赵有些不甘心地问我,看上去比我还激愤。 我已经说分手了,就这样。我黯然叹了一口气,呆呆地看着墙角那堆注满英文说明的医用器械。 小赵陪着我一起沉默下来。 来,李阳,喝杯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赵嫂进了里屋笑着将那只玻璃杯递给我,我报以薄薄一层浅笑。 我去看看,再添点菜,晚上别走啊,你也好久没来了。说着,赵嫂亲昵地摸了摸小赵的脑袋,出门而去。 几片茶叶在那只透明的杯子里盘旋着,渐渐沉到了底,缓缓躺下,不再动弹,水面上只留下一行淡淡的茶沫,孤单地冒着热气。 此刻,我无比羡慕小赵他们,还有光哥夫妇。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不贪心的人,都应该像他们一样幸运才是啊。 还记得大三那年,大鸟有过一段为期2周轰轰烈烈的恋情。 他爱的女生,我们都见过,个头身材与他一般高下,一般苗条,人长得清秀,只是有些说不出的冷淡。 据说,大鸟大二时就开始暗恋人家。他会在每一个她出现的方向,用目光一路跟随一路轻抚,直到伊人消逝芳踪全无。等到大三,那种想爱的感觉突然强烈起来,才开始动手去追。 这小子素日里很有情趣。 没事天天拿某个大家都认识的校花说事,往往把看见的听见的不加区分地一律添油加醋,描述地绘声绘色,尤其是男主角扒开校花第一颗纽扣之后的情节,讲到夸张之处,满堂春色,跟亲身体验的一般。直说得我们这些过来之人嗤之以鼻一笑而过,那些懵懂的小子如痴如醉血脉贲张。 多少年后出了个词很流行,其实可以一针见血地概括那时的大鸟,意淫。 晚上熄灯之前,每个宿舍跑一圈,必定要讲上三五段黄得发绿的段子,只为博大家一笑。大庭广众的,漂亮女生面前背后,他也敢偷偷做出些下作的动作来,只为证明他的勇气。 虽说有点哗众取宠现世宝的味道,但我们始终也不讨厌他。何况,他还是我的足球师父。 按说,大鸟是个顽世不恭游戏人间的神仙,应该不会动了凡心,没曾想,还真有入得了他法眼的。 不要去问一个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或许,就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也许是一头乌密如云的直发,也许是一个俏丽的酒窝,也许是一个会说话的眼神,也许是回头的那一笑。 大鸟曾亲口告诉过我们,大二时,那天,他从球场上救火般地以百米冲刺速度杀回宿舍解手,路上,他第一次邂逅了那个女生。从此惊为天人,茶饭不思。 在我们简单的爱情信仰中,所有事物都应该是美好的,所以我们不愿意了解这段源起,更不愿意去引发诸如“他们见面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之类尴尬的联想。
2010-03-19 12:5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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