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沈氏的天下,你要逃亡到什么地方才能不被太后追查到?你当真确定有这么一个安全的地方存在?”
李余哑口无言,垂眸不语。
“所以,我建议你伤好后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回到太子府去当你的侍卫总长。”
李余犹如被焦雷轰了顶,震惊地抬头看向思语,半晌过后才嗫嚅嘴唇憋出一句话来。
“还可以这样?!”
太后可是奔着要他的命而来,他还得背着满身的伤去面对追杀自己的人,云淡风轻地说是自己摔了一跤,摔得浑身是伤!
思语一点都没有顾及李余悲愤得摇摇欲坠的身体,接着自己的话说:
“走到敌人身边去,你才能更详细地了解你的敌人,掌握到敌人的动向。更何况现在我们并不知道沈长璟在哪儿?他是否已经知道王府里有个冒牌货?若知道了,他会怎么做?这些都只有你继续呆住那个王府才有可能及时知道。”
“你只有回到王府继续当你的侍卫长,才会有机会第一时间得到沈长璟的消息,才能抢在前面救下他。当然,救他的前提是他还活着。另外你在靠近政权最中心的位置上当差,才会得到各种消息,为你自己保命也抢占了先机。”
李余被一个又一个惊雷轰得反倒镇定下来,终于抓住重点问道:“我这样做,对你有何益处?”
思语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笑意。
说了这么多,榆木疙瘩也开窍了。
“我想和你合作,我需要知道宫中所有人的动向。”
李余下意识问:“你想干什么?”
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戒备。
思语似乎觉得他很有趣,上上下下把李余又打量一番,笑道:“他们都要杀你了,你还想维护他们?”
李余打了磕巴,嗫嚅道:“也不是宫中每个人想要我的命,陛下就不会想要我的命。”
思语淡笑:“那是因为你的命现在还不值得每个人都惦记。”
李余固执地重复追问:“你要干什么?”
“我呀……”思语拿了绢帕细细地擦拭指尖,“不过是不想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
这个解释李余似懂非懂,又觉得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女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便不甚在意思语的用心,反倒捉狭问道:“你拿什么来和我谈合作。”
思语有点奇怪地瞄了李余一眼,伸出两根手指到他面前。
“两次救命之恩。不,严格来说是四次,你和沈长璟各两次。有没有资格和你谈合作。”
李余涨红了脸,觉得自己够笨,递话到思语嘴边,惹她来讽刺自己。
他快速地说了两个字:“成交。”
思语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道:
“奉劝李大人一句,回去后装聋作哑,只字别提太子府那个人的真假,就说被江湖上的仇家追杀受了点伤,在外养伤耽误了些时日。”
既然要回去,就不仅要只字不提对自己的那些追杀,还要掩下自己对太子的那些怀疑。
李余本就做好了这些打算,听了思语这话就老老实实答道:“我明白。”
他当然也听明白了思语话中意思:暗中监视,别轻举妄动。
三天后,李余前来辞行,问:“你这儿太远了,若有急事我到哪儿找到你?”
思语沉默着,吹了吹茶沫,抿一口茶才说道,“南溪胡同上有一个名为熏庐的香铺,有事你就留话在那儿,我自会知道。”
思语在呼吸间就打定主意,要将安定侯世子拉进来一起成为盘中棋子。
“我若有事又到哪儿去寻大人?”
“我家住浣纱胡同,一问就知,我会向门房打招呼,只要提你的名字就能见到我。”
“行,大人此去一定要小心行事,别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说话做事,希望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李余抱拳施礼离开。
牛村在京郊,要回华都,有一天的脚程。
李余现在布衫加身,身无分文,只得靠着两条腿往前走。
正午时分,初夏的太阳也带了几分火辣,赶了半天路的李余看着路边茶摊咽了口唾液,艰难地把那渴盼的目光移开,低头继续赶路。
此时他十分后悔早上离开的时候,不该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面子而婉拒了思语递过来的一吊钱。
反正都欠了人家两次救命之恩,也不在乎多欠这一吊钱的利息不是?
李余在口干舌燥的焦渴中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抹了一把额头汗水,盯着日头下自己的影子,跟自己较上了劲,咬牙继续往前走。
官道上赶路的人全都被骄阳晒得行色匆匆,不时有人对着马蹄疾行扬起的尘土敢怒不敢言地唾上几口,等马和人都跑远了才愤恨地用手在鼻前扇着灰尘,骂句:“跑那么快,赶着送葬呢。”
旁边的家人一拉说话人的衣袖,呵斥道:“小心祸从口出!”
说话人瘪瘪嘴,眼光却畏惧地往四周一睃,到底不敢乱骂了。
李余的脚程本该比人块,却因为重伤在身,走得缓慢。此时又累又渴,情绪似乎也受了旁人的影响,跟着也焦躁起来。
他又一次不耐的抬头看了一样头顶上白花花的阳光,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树荫歇息一下,等天凉快点的时候再走。
可自从思语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李余就特别地想快点回到太子府,急切地想知道太子府内最新情况。
李余也不知道自己激动个啥劲,但就是觉得自己该早点回到太子府去,想看看自己装得若无其事地回去了,追杀他的那些人是什么反应。
李余双腿机械性地往前迈,脑袋却天马行空地想着心思,突然前面发出几声惊呼和马儿嘶叫声打断了神游太空的李余。
不远处一辆马车的车身已经开始歪斜,马车上放着几个大大的木桶,正从倾斜的马车上往下滑。
拉车的马儿被车夫抽得凄嘶厉鸣,奋力往前企图稳住即将倾倒的马车,无奈车上木桶太重,眼见那马儿也要被拽翻在地。
李余突然飞奔起来,几步冲到马车旁,双手搭在马车上用力一抬,倾斜的马车发出一声沉重的响,悬空的右侧两个车轮着了地,李余抬手又将因惯性就要翻倒的木桶给稳住。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见前面马儿被车夫抽得吃痛,马车平衡下来后就撒开蹄子狂奔,车夫一个摇晃,直接被甩下了车,马儿拖着马车直冲向前。
立即官道上响起一片惊呼声,和小孩尖利的哭声,躲避的人们惊慌四逃。
李余再次拔腿狂奔追了上去,脚下运力,飞身一跃,借着前冲的力道上了马背,伸手拿起缰绳死死勒住马儿,马车又跟着向前冲了一段距离,终于停了下来。
李余心有余悸地翻身下马,平时以他的功夫根本不会这么费力,可现在他重伤未愈,这番行动下来,差点没站稳身形。
马夫从后面赶了过来,千恩万谢地对着李余一番叩头作揖,好几个人围过来都感谢李余的救命之恩。
李余忍着一身的痛,摆手示意不用。
待众人散去,李余就要离开,那车夫见他走路都不太利索,小心说道:“公子,你是不是伤着了?要不我送你到医馆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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