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MOMO家里又一团糟，MO爸因为小工厂经营不善，无法按期还贷款，还不敢问老婆要钱，结果被银行起诉了，寄传票的是挂号信，当时只有MOMO奶奶在家，还有几个老邻居来家做客，结果不到一个小时MO爸被人告到法庭的事就传遍了整条弄堂，MOMO早一个小时回家准备收拾行李明天飞贵州，可就这一宿她压根都没睡。回家就看见几个街坊在劝奶奶，奶奶看见了MOMO，颤抖着把传票交到了MOMO手上，诉讼额25万元，MO爸快半年没还银行钱了。MOMO看着准备来看热闹的邻居，像赶苍蝇一样把这群人赶走。

　　“奶奶,你告诉这些人有什么用啊？人家都来看笑话！”
　　“我没说——”奶奶越是焦急解释，手脚抖地就越厉害。奶奶生病后身体经常抽搐，MOMO只能把她先扶回房间休息，MOMO越想越生气，时间过的很慢，等到了晚上10点MO爸MO妈回来时，MOMO甚至觉得身上结满蜘蛛网。
　　MO爸看见女儿一脸怨气，还嘿嘿对女儿笑，让她吃刚买的冰欺凌。MOMO把冰欺凌扔到地上。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MO爸被女儿的举动吓坏了，MO妈见状又开始跳脚开骂。

　　“你先别着急骂我，你看看这个。”
　　于是家庭的终极大战开始了，MO妈刚开始还不相信，特意戴上花镜反复看了好几遍，憋的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MO爸知道东窗事发了，只蹲在地上抽烟，MOMO第一次用训斥的语言对待自己的爸爸，因为父亲的威严已经荡然无存了，MOMO可以原谅因为借酒消愁耍酒疯的爸爸，可以原谅为了一圆发财梦弄得全家负债累累的爸爸，但是她不能原谅一而再欺骗的爸爸，擅自去抵押贷款，隐瞒拖欠贷款，甚至还不知道有多少外债没还清。为了MO爸经营这个小工厂，一向心气很高的MO妈不得不向娘家的亲戚的前前后后借了十几万，但没想到这是个无底洞。这次MO妈也不闹了，她像民工一样满手柴油组装小部件，得了静脉曲张的双腿开始发抖。MO妈哭着坐了一会，慢慢走回自己房间。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让大家都活得那么累！你赶紧把那个厂子关了！”
　　“关了这二十几万你能帮我还吗？我跟你讲，我想发财是为了什么？我窝囊了一辈子，被你妈窝囊，被亲戚窝囊，被朋友窝囊，现在TMD轮到自己女儿来窝囊我！我发财了钱不都留给你吗！”
　　“我不需要你给我攒钱！看看你现在和我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怎么还能像个无赖一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你都快60岁了，你到底还有没有自尊了！”
　　MOMO话还没说完就挨了MO爸的一嘴巴，16岁以后连MO妈都没再打过她，这也是MO爸第一次对她动手。
　　日期：2011-10-08　20:16:33
　　这一巴掌下手很重，第二天早上，MOMO脸上的红印还没消，而黑眼圈更严重。沈文一眼看出了MOMO的悲伤，他帮她办了登机手续。一路上两人都无话，MOMO睡了一路，到了贵阳，又经历了七、八个小时的颠簸路程，才来到一个叫做毕节的地方。晚上住在县里面，但MOMO却是一夜都没睡，因为实在是又潮又脏，旅社里的墙上全是黑色的霉印子，密密麻麻连接成一张大蜘蛛网，被窝像被水浸过一样，MOMO仿佛呆在一个酸臭的垃圾堆里，几乎不能呼吸。实在忍不住她半夜跑到旅社门口透气，却看见沈文正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月亮，竟然他会抽烟。

　　“沈文，你怎么还有这个恶习。”
　　“啊？”沈文差点把烟头吞了，有些尴尬。“你半夜不睡，一个人多危险！”
　　“这地方，半夜只能见着鬼，我天，连猫叫都没有，不是空城吧。”
　　“这才是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之道啊。你觉不觉得这里看月亮都很大，几乎没有云？”
　　“你还挺有闲情的，我都快要恶心死了。”

　　MOMO低头闻衣服，怕沾染上臭味。
　　“这才是现实，MOMO，我们生活在高楼大厦的幻影里，这里就是我们生活的另一面。”沈文接着吸烟，像个在浩渺月色下忧国忧民的古人。
　　“无聊啊，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上海。”
　　“你应该不怎么想回去吧？”沈文歪着脑袋看着MOMO，夜风袭来，头发遮盖住眼睛，遮不住暧昧的笑。
　　“你怎么像个女的，爱管闲事。”

　　沈文没有再回应。MOMO坐在他身边，一会就被睡意困住，几经挣扎后，她的头还是落在沈文的肩膀上，沈文却好像早已准备，头也轻靠在MOMO的头上。
　　这夜，明月橙红，印落人心。
　　日期：2011-10-08　20:38:01
　　第二天他们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一座深山包围中的小村庄。他们首先来到村办小学。这座土坯房子窗户早就残缺不全，大部分窗口只剩下半扇露出原木色的窗框，孩子们为了向这群特殊客人展示学习风貌，正在老师带领下大声朗读课文。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一个矮小貌似40岁的男人，还穿着不合时宜的草绿色卫生衣，紧张边搓手边憨笑着向记者介绍山区教育情况，那是小学的校长。而摄影记者们早就在教室四周摆好角度，抓拍孩子们红暗色脸上认真的表情，接着全班的孩子们又在记者的要求下摆拍整体造型。一旁的沈文和MOMO默默看着孩子们脸上怯生生又难以掩藏的兴奋感，那个校长走过来和沈文商量这两天的接待安排。大部份记者都住在村办宿舍内，其中1个女孩选择跋涉八公里的山路回县城休息，只有沈文和MOMO，还有一个文字记者决定住在老乡家里。MOMO心里十分想和那女记者一同回毕节，因为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毕节还是能称之为县城的。这个村子是最严重的半石漠化地区，几乎无法种地，村里人的口粮只有玉米和土豆，而玉米也不能经常吃，因为要用来换钱。MOMO一路上跟在沈文和村干部的后面，听着干部们的诉苦，心里又开始烦躁，但看着沈文严肃沉静的脸庞又无法找借口开溜，最可气的是MOMO本来应该安排在村长家里，但沈文却要求和MOMO一起住在最贫困的家里。

　　“你们住不了啊。”村长翻出卷烟，低头抽了一口。
　　“为什么？我们是来找素材的，要最接近现实。”
　　“你看那山坡上。”
　　沈文顺着村长的指引看去，看到一个土坡上有三个类似于窝棚的三角东西，外表用干草盖着，最外面裹一圈五颜六色的塑料布，那里面最多不过2、3平方米的样子。
　　“那就是穷的一家子，那个叫做杈房，是用三根树杈搭在一起建的，里面铺着干草，但究竟谁是最穷的不好说，这样人家村里至少有十几户。这玩意刮阵风就到了，小姑娘，你想住在这吗？”
　　MOMO还没从杈房那回过神，突然被叫到吓了一跳，她准备向沈文求助，却发现他的脸色煞白。
　　“年轻人，吓着你们了吧，没关系，你们上海人肯定想不到中国还有像我们这样的地方。”
　　沈文和MOMO相视无言，他们被安排在条件稍好的人家，这家人5口人，大女儿已经8岁了，剩下的两个分别是3岁和八个月。家里的劳动力是壮年的爸爸，竟然和MOMO同是八四年生人，但是前额、鬓角的头发已经斑白。全家靠卖玉米能年收入4000元左右，已经算是村里中上水平了。家里有三间木头房，最大的一间除了一张桌子和几把小木板凳，就只剩下木头的霉味，另一间是一张木床和两个箱子，最后一间是孩子的房间，甚至连床都没有，只是用石头垫高了几块木板，上面铺上干草垫。这两天因为沈文和MOMO到来，全家人都要挤在这木板上过夜。晚上，因为村里特别发放了白米，家里煮了白米玉米的杂米稀饭，糊了十几个土豆。看得出来碗筷都是逢年过节才用的，碗面上福童抱鲤鱼的颜色还算新鲜。爸爸作为家长却和同龄的沈文和MOMO保持着沉默，因为交流不顺，他往往把土豆放在MOMO和沈文面前算是尽了客套。晚饭上唯一的轻松来自孩子们对沈文MOMO的好奇心，大女儿和二女儿甚至无心吃饭，从碗沿偷看这两个外面世界的来访者。因为中午MOMO就没怎么吃饭，到了晚上她狼吞虎咽吃了5个土豆,可到了晚上躺下的时候她又饿了。她躺在唯一的一张木板床上，沈文睡在大屋的桌子上。夜静悄悄的，MOMO能看见门口的月光爬进了床角，恰好在小腿上捂了一个光环，她双腿直立，看着恍如白雪的双腿，好似两颗玉白萝卜。MOMO摇摆着双腿，像是在推帆逐浪。而此刻也无睡意的沈文，同样看着窗口，他想起了一句诗：“我的大都市里一片——夜。”

　　日期：2011-10-09　19:37:28
　　第四十四章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