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野说,他们敢不发?这是海都的形象工程,上面打招呼下来要大肆宣传;这就对了,我们邓大记者是他们的常客,为他们写了不少文章,听说他们出手很阔绰,哪还敢怠慢我们邓大记者?
邓秀伦无路可退,就豪言起来:好!我的五百块也捐了,晚餐后,大家去K歌。
融融欢呼,然后收敛笑容:在这里,我先声明,餐桌上,大家只求尽兴,与气氛不协调的言论,都要注意,别再你拍一下桌子我拍一下桌子,像市场上的小摊贩,心脏病也给你们弄出来了。
大家齐笑,樱花也灿烂地笑开。
酒桌上,古鸣说,不谈政治,就说些知识吧,现在学生啊!越来越褪化了,一个个追逐名牌,打扮起来都像名门少爷和大家闺绣,问起他们知识,真是可怜得狠啦!像我们中文系也一问三不识,连李白、杜甫是不是同一个朝代都答不上,更别说他们有没有见面了。
那么,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个朝代的人?阿娇瞪大眼睛问他,融融也笑问:他们到底见着面没有?
舒野说,见了啊!历尽劫难,终于团聚,从此结拜兄弟,闯荡天涯!
融融呸他一声,去你的!编武侠小说啊?把别人当夫妻了吗!就像你跟樱花啊?还结拜成兄弟,闯荡到天涯呢,就像你跟阿帆啊?你们真就成了兄弟楷模了吗?保不定哪天你们中谁就在谁背后捅一刀呢。
阿帆说,我们有那么差劲吗?
舒野说,融融你可别挑拨离间,哪天我跟阿帆真翻脸了,到时可得唯你是问了!
融融说,我可担当不起,朋友关系,你以为是铁打的一块吗?阿帆前面不是说过,在中国人际关系让人绝望吗?人家亲兄弟还明拆台呢!
古鸣说,是啊,文革中儿子斗老子,老弟揭发老兄,这类事也多了去了!刘少奇的女儿还揭发他呢,林彪出逃,还不是因为女儿打报告。
融融说,又来了,又扯政治了!
古鸣说,政治就这样,国民党一个元老叫什么来着——吴稚辉!他说,政治像女人的阴户,越脏越想弄。
融融捂胸做出呕吐相,嚷起来:叫你们不说,反倒越来劲,不干净的话也扯出来,女人怎么了?招你们惹你们了?动不动拿女人说事,再瞎说,这顿饭我不买单了!
古鸣忙圆场,是的,这就是典型的男权社会,话语太多男权色彩,今天有女士在,我们打住!
日期:2011-10-08 16:16:39
舒野说,东方从来是这样,男人霸占话语权,社会多了暴戾色彩,变得极端专权。
阿帆说,是啊,在中国,政治无孔不入,即使文艺也都是为政治服务,政治第一性,艺术第二性。
融融说,阿帆是文人,文人看文艺,总要唯美一些吧?
阿帆说,这倒未必,在政治挂帅的年代,文人就不成为文人了,不再唯美了;那年代,作家这职业无非是巨大国家机器中一个思想零件,不得出半点岔;就算老舍这样的资深作家,写小说也要安排题材,为政治需要而加班赶任务;散文呢,得看杨朔,这个写匠,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散文,却当成散文的最高成就;诗呢?又是臧克家这类打油诗人占了席位,即使到本世纪初,他还被归为上世纪前二十大诗人之列,连北岛这样的诗人都得靠边站;为什么?还不是意识形态!说说巴金吧,旧时代多少有点成就,后来文章却越写越幼稚了,《我们见到了彭德怀司令》,听这名字就跟中学生作文差不多,到他晚年写《真话集》,仍然甩不开意识形态啊;再有,天才的象征派诗人艾青,当年的《大堰河,我的保姆》,恣肆汪洋,一泻千里,后来你看他都写了什么?去趟美国,也要挖掘资产阶级大国的阶级仇恨,见黑佣看护白人婴儿,阶级诗又来了——啊!一个是多么的白,白得像棉絮;一个是多么地黑,黑得像紫檀木;一个是多么地舒服,还要不住地哭;一个是多少地忧伤,还要唱欢乐地歌……看看,写成这样,还被官方捧成诗坛泰斗,他的《礁石》、《北斗星》,这种毫无诗味却符合政治标准的作品,偏就上得了中国的教科书,中国的小孩从小就喂进这些毫无养分并且最容易造成畸形心理的食粮,中国的未来可真让人担心;而真正的诗人在哪里?七月派,九叶派,用真实人格,用血写出来的诗,他们的名字有几个人熟悉?我们这个有着深厚诗歌传统的泱泱大国,诗坛被搅成这样,是我们时代的悲剧!也是我们民族的悲剧!
古鸣说,说得好!阿帆有见解。
融融说,话题又扯远了,旧事没必要再提,中国历史本来就是怪胎,说着说着话题就变沉重了。
舒野说,没错,同为社会主义国家的苏联,社会生态相同,差异却明显;他们中的肖洛霍夫、帕斯捷尔纳克、索尔仁尼琴,这些真实的作家能发出很强的声音,甚至特洛奥夫斯基、高尔基,他的批判精神都要深厚得多,可见我们东方更专制,个人从来就是奴隶,自己的空间全得交公!也许,苏联的超越,根源在于俄罗斯人的宗教情怀,沙皇时代,十二月党人、烧炭党人,他们知识分子就表现出济世情怀,慷慨赴难,富有浓厚的救赎精神。
邓秀伦说,反观基督教社会,未见得就有优势;相反,宗教是最大形式的精神枷锁,造就了西方人的逆反心里,滋生极端思想,形成今天放纵的社会生态,个人主义泛滥;个人极端自由了,势必威胁他人,缺乏约束,更容易引起社会动荡,我们的国家再也经不起动荡,需要稳定。
古鸣说,但这是一个公平竞争的时代!
舒野说,有公平可言吗?世界从来就是一个自由生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中国太封闭,太死守,当权者太懦弱,太怕丢权,用权力守着自己的既得利益,这就注定,中国两三个世纪来接连挨打,也注定贫穷落后,遭人看不起;这种民族惰性心理,将国人拖入到一个又一个的灾难中,社会根本就没有一个公平环境!当然,社会也不需要公平!公平只能造就人的依赖心理,只能造就一个社会发展的停滞……
突然一阵激越的音乐,打断了舒野的滔滔言论,大家正寻找声源,却见舒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古鸣在一旁取笑:只有舒野这种雄性十足的动物,才会将手机铃声也设置得这样慷慨激昂。
舒野接电话,掺杂方言的国语变回了流畅纯正的山东口音:喂!五叔啊?是俺!咋咧?咋……
日期:2011-10-08 21:28:15
阿帆还在一旁拾起舒野的话题:舒野这观点,我绝不赞同!不错,社会不会公平,但公平永远不能失职!人类构成社会,就需要建立社会契约!公平需要人类在社会契约中树立起来,人类不同于动物界;即使动物,还依靠人类为它们争取生存空间,何况人类中还有弱势群体……阿帆突然停顿,因为融融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他回过头,见融融往墙根呶嘴;刚才还在风头上的舒野,这会颓然瘫倒在地,气氛早就冷下来,舒野压抑的声音清晰可闻:俺知道了,五叔,俺这就赶回来!
融融凑过去,扶起舒野:舒哥,怎么了?
垂头丧气的舒野,推开融融,支起身子,一声不吭走近餐桌,掏出一支烟,樱花为他点了火,他猛吸两口。大家诧异地看到,舒野将点燃的香烟插进桌上那碗饭粒中,然后端来白酒,斟满了,高举过头,从左往右沿一道弧线撒下来……
融融再次摇了摇舒野的胳膊:舒哥,到底怎么了?
舒野看了眼她,说:融融,帮我订张去济南的机票,我得回一趟沂蒙老家。停顿一会,他环视大家,忽然用手往眼睛上一抹,抹出一把眼泪来,马上揩了,不温不火地说:家里老不死的老东西,被车撞死了!
同桌的阿娇还在瞪大眼睛问身边的邓秀伦:老不死?谁老不死啊?
融融用胳膊狠狠戳她一下,她立即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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