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早就知道我在凉州,是么?”她看着他,“不让我进都督府,也是他的意思?”
公孙显没有回答,只淡淡道:“这些日子,你就在此处安心住下,我派人给仁济堂送信了,不必多虑。”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却被晚云扯住衣袂。
“今日我擅闯都督府,是我鲁莽了,”她的神色着急,“我就是想看看他……”
那双眸明亮,藏着哀求,颇是教人怜惜。
公孙显摇摇头:“一切都要看殿下的意思。近日凉州城里有乱子,殿下一片好心,留娘子在府中避祸,娘子务必安分守己,切莫辜负殿下的苦心。”
说罢,他将衣袂从晚云手中抽出,离开了厢房。
晚云兀自坐在屋里,怔怔的。
她回忆起这些日子自作聪明,女扮男装,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由得脸红。
阿兄什么都知道,只有她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干得挺不错,还觉得自己顾全大局,甚是感动……
晚云似失了气力一般,躺倒在榻上。
她望着头顶的房梁,心中又是气恼又是难过,他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不肯来跟自己见一面?
她就那么讨人嫌么?
似乎是在回应晚云的猜测,裴渊一直没有露面。
虽然门前没有守卫,但晚云已然没有了先前的莽劲,只乖乖待在房间里。就像当年遵守裴渊的约法三章一样。
她不敢走出厢房,只垫着脚张望,看婢女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偶尔听见她们的低声细语。
自己仿佛真的被遗忘了。
一整天下来,除了送饭的婢女,也没多一张嘴过问她一句。
及至夜幕低垂,晚云无聊地躺在榻上胡思乱想,忽而听见外头一阵骚动,觉得有人进了屋,她立马弹了起来。
“嘘!是我。”少年清脆的声音低低道。
竟然是姚火生。
晚云睁大眼睛:“你怎么而找到这儿来了?”
火生摸到榻旁,坐在她身前:“我今天左等右等等不来你,就跟都督府的人打探。有个婢女说东厢来个客人,我猜想是你。”
说着,他笑嘻嘻:“原来你认识齐王殿下,怎么还爬墙去了?找个招呼理直气壮地进来不好么?”
提到裴渊,晚云的神色垮了下来。
她摇摇头,叹道:“别问了。”
火生却自顾自地说:“张玲珑曾说,你有心上人。那个人不会就是齐王殿下吧?”他边等晚云的回答,边从案几上拿起个杏子,咬了一口:“啧,真酸。”
晚云蹙起眉头:“主人家没叫你吃,谁让你吃了?”
“我就尝尝。”火生继续咬着,却四周张望,“这都督府原来那样大。我也不曾没进来过,想逛逛。”
“胡闹。”晚云忙道,“刚才外头的骚乱是因为你?”
火生却兀自躺下,在榻上翘起二郎腿,嘿嘿笑了声:“想偷溜进来,被发现了。”
正说着,外头有人敲门问:“郎君可睡了?”
火生笑着朝她递了个眼神,晚云赶紧道:“睡下了。”
侍卫沉默片刻,道:“府中进了贼子,郎君可察觉异样?”
晚云嘴里说“没有”,却看了看那罪魁祸首一副自得其乐的神情,有些犹豫起来。
她可真担心侍卫硬闯进来看。
但侍卫没有多说,留了一人在门口戒备,以防万一。
这下好了,话也不多说,跑也跑不掉。
等了好一会,门口的护卫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料想今夜是走不开了。
晚云抱膝坐在榻上,瞪着火生。
火生仍笑嘻嘻的,示意他有话说,让她靠过去。
晚云唯恐他乱开口,被外面的人听到,只得挪过去些。
火生凑过来,下一瞬,她的口鼻突然被一块帕子捂住。
那是迷香的味道。
此时的火生,与先前已然判若两人。手似铁箍一般制着她,神色冰冷,透着杀气。
而那脸上的笑容,已然让人毛骨悚然。
晚云心知不妙,一股恐惧蔓延开来,忙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屏住呼吸。
但他的手捂得紧紧的,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未几,她终于敌不过火生的气力,晕了过去。
见她软倒在榻上,火生松开手,忙将手指在她鼻子下方探了探。
气还在。
幸好。
火生的心松下来,抹了抹额头,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但屋子里的动静再轻微,也终是瞒不过外面侍卫的耳朵。
“郎君?”未几,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火生没有答话,只猫着腰,无声地躲在门后。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那侍卫走进来。火生身手敏捷,猛然扑上去,照葫芦画瓢,在那侍卫发出声音之前,用那有迷香的帕子将他放倒。
屋子里一下躺了两个人。
火生不耽搁,即刻动手,麻利地除下护卫的衣裳,给自己套上。
而后,他看向榻上的晚云,轻轻叹口气。
“我本不想对你动手,可你既然搅了进来,便也由不得我。”他对她说,声音低得微不可闻,“接下来,要麻烦你受些委屈,我尽量不伤着你。”
晚云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着,长睫低垂。
火生发现她的手很小,腕子也小,摸上去,软软的。
看着她,火生肖想了一下她穿女装的模样,心头一动,不由有些想入非非。
这女子,生得好看,人也亲和。就是眼神不好,竟看上了裴渊。跟着他,成日对着一张冷脸,难道会开心么?
他姚火生可比裴渊好多了。
“你乖乖的,”他忍不住又道,“要我事成了,便带你回去,让你做我的小夫人。”
他刚说完,忽而听到些细碎的声音,一下顿住。
火生忙贴到门边,仔细听,未几,面色沉下。
果然中计。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了一条路。
火生不再犹豫,随即将晚云扛在肩头,打开房门。
四周已经燃起几十处火把,被雪地照的亮堂堂的,火生微微眯起眼。
有人从火光中慢慢走出来:“缴械不杀。”
漆黑的双眸,锐利的眼神,裴渊负手立在一干银甲中,不怒自威。
而被火生扛在肩上的人,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他盯着火生,不辨喜怒。
火生却笑了两声,长长地吹了个口哨,都督府院墙上立马立满了几十号弩手,密密麻麻的箭头直指裴渊。
裴渊抬头扫了一眼,目光定在了不远处。
幕后主使终于现身了。
他猜的没有错。
可正是因为这样,内心深处荡漾着刺痛的失望。
打量着那熟悉的面孔,他一时无言。
倒是楼月大喝一声:“宇文将黎,你干什么!”
宇文鄯立在墙头上。他多少预想过这个时候。但此时才知道,面对昔日的战友、兄长和上峰,做多少准备也不够。恰好相反,他放下了熟烂于心的豪言壮语,只道:“九兄、阿月,我走了。”
楼月气急败坏:“走?走去哪里?去西戎?你可是河西道的左将军!”
宇文鄯缓缓摇头:“我宇文将黎乃是宇文氏的子孙,此生只属于大漠。”
“宇文鄯!”楼月暴喝一声,仿佛想将他吼醒,“知道你拿箭指着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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