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广拿着草叉就扑过去:“今天,我就动用家法!把你的小命给我交出来。”
穆慧喊道:“穆超快跑!”
穆超抓起面盆就跑:“我去张猪血还不行吗?”
这时候,秦采芬在房里喊:“怎么又闹起来啦。穆超,你哥哥为了这个家,就要出远门了,你就不能多敬重敬重他吗?”
也是这时候,秦耕久书记背着手路过这里,站住了,一看树上挂的旋网就明白了。穆广迎上去:“舅舅!”
穆慧赶紧回家端板凳,一边大声喊:“妈妈,舅舅来了!”
秦耕久看着穆广:“这是干什么?出门还背着旋网吗?”
穆广赧然,挠挠后脑:“我寻思着在外面,早早晚晚,闲着也是闲着。”
秦耕久笑了:“你想过没有,你去跑业务,往人家厂长办公室一站,一股鱼腥气,人家恨不得捂着鼻子,还怎么跟你谈业务?”
“我把旋网丢在旅社里。”
“你早早晚晚的打渔、卖鱼,身上没腥味?告诉你,赶紧给我收摊子。你要记住,你不是农民,不是渔民,你是工人,至少也是农民工人。你越像个工人,人家就越相信你的产品。知道吗?”
穆慧扶着秦采芬站在一边,一个劲地点头:“是的!是的!”
秦耕久背着手,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三个业务员一道出门,村里的人都望着你们,三个人回来是个什么结局,你想过吗?”
秦采芬大声说:“舅舅放宽心,我们穆广是最要强的人,他绝对不会给舅舅丢脸的!”
秦耕久说:“明天走之前,我跟你说个事。”
晚上,穆广躺在床上。躺着,但不是睡觉,他是和衣靠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金庸的《神雕侠女》,怎么也看不进去,他的耳朵支起来听着窗外,他在期待一个人的到来。
堂屋里的八仙桌上放着他的帆布拉链旅行包,母亲在另一个房间大声交待穆慧往旅行包里放东西,然后一一地叫穆慧讲给她听。冷不丁地又想起来:“穆慧,你赶快,把家里的手电筒给你哥哥带着。他在外面时不时会走晚路。”
穆慧拿腔拿调地说:“娘唉,人家在城市里跑业务,城市里晚上有路灯,比我们这里日里都亮堂吔。你放个手电筒,用不上,反而增加路上负担,别光是背行李就把你宝贝大儿子累坏了。”
“可是真的,你说路灯的事?”
“你说呢?”穆慧说,“想好了,放不放?”
“那、那就是不放吧。”母亲不情愿地说,自个儿嘟囔道,“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
穆慧:“我知道你忘了什么。”接着,她跑过去,俯身床前,在母亲耳边嘀咕了几句话,母亲吃惊地问:“这能使得吗?”
穆慧坚定地说:“怎么使不得。他的事,我能做主。”接着,表情不屑地说,“那我就如实讲,怕什么?”
母亲:“那你跟你哥哥商量一下,瞧他肯得不肯得。”
穆慧:“那还有什么商量的,我直接把它放在他的旅行包里不就行了。”
第二天上午,母亲秦采芬把穆广送出门,对他说:“穆广,你在外面跑业务,我们在家里做田。我讲不出大道理,我只晓得,做田做田,只有做,田里才会产生粮食。那你跑业务跑业务,只有跑,才有业务。一定要腿勤!”
秦晴在外面等着穆广,跟他道别。她送给穆广一只人造革的小包。秦晴说:“挺实用的,给你装发票。”穆广接过来,试着拉扯一道道拉链。秦晴说:“对于业务员来说,发票就是钞票,千万别弄丢了。”
穆广去了电热器厂,秦耕久一眼看到他手上的小包,把他叫到里面的办公室。秦书记说:“我知道你对秦晴的心意,你们年轻人自由恋爱,我不反对。秦晴跟易洲交往,我没有反对。现在,她跟你相处,我也不反对。但是,我心里放心不下,易洲是为救我而死的。他的母亲徐慕贞把儿子托付给我,我没有照顾好他,反而连累了他。我这里有个地址,是他们在上海的家。你去看看徐慕贞大婶,代我向她道歉。就说我秦耕久对不起她。等我有条件了,我一定登门请罪!”
费绍光、赵贤生、穆广,三个业务员一道出门。费绍光跑湖南、江西,赵贤生跑浙江、福建,穆广跑江苏、上海。
穆广首先到了上海,按照秦书记给的地址找到徐慕贞家。家里没有人,邻居告诉他,徐慕贞在医院里。穆广问在哪家医院,邻居说:“上海武警医院。”穆广找了过去。这才发现,易洲没有死。
原来,易洲被激流冲到长江后,水势反而平缓了。从上游的刘家渡木材市场漂下来很多木材,易洲抱住一根木材。这时,木材的撞击,让他受了内伤。他昏迷了,躺在木材上。长江里往来船只不断,从上游下来的一艘运送抗洪抢险解放军的船经过,把他救了起来,直接带到芜湖。
徐慕贞是在泥汊镇由秦晴送上另一支解放军抗洪抢险队的。到了部队上一问,人家部队的信息是畅通的。很快便告诉徐慕贞,你儿子伤得不轻,芜湖弋矶山根本不敢接收,很快转往上海武警医院,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徐慕贞连晚回到泥汊镇,匆匆收拾一番就赶往上海。当她离开泥汊的时候,回头一瞥,就没打算再回来。
丈夫易里峰蒙冤后,徐慕贞为什么带着儿子易洲来到含山县?为什么又从含山县来到泥汊镇?
泥汊镇是1949年渡江战役“渡江第一船”的出发地。易里峰是渡江战士。在战斗中受伤了,住在当地一位老乡家里。那一年,易里峰十九岁。斗转星移,三十多年过去了,易里峰在狱中仍然怀念着那位老乡一家人。
徐慕贞怀着好奇而又复杂的心情隐居在泥汊镇。她在泥汊隐居期间寻访到的秘密,我们在以后的情节中逐步展开。
回到上海,徐慕贞直奔武警医院。儿子易洲处在深度昏迷状态。她又去监狱探望丈夫。丈夫让她询问组织,组织上告诉她,易里峰的冤案很快就要平反昭雪了,现在正在走程序。徐慕贞说:“现在急需一笔钱,给儿子治病。”
组织是无形的,也是仁慈的。经过层层请示,最后同意了。
交过医疗费之后,治疗工作转入正轨。两个星期后,易洲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徐慕贞日日夜夜陪伴在儿子的床前。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心中对高河江心洲村,不能不说没有一丝怨恨。凭什么,你江心洲一千五六百号人,唯一与死神擦肩的就是他一个外地人?
这天后半夜,徐慕贞伏在易洲的床头,睡梦中感觉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声音仿佛从地狱里发出的:“秦晴,我的箫!”
徐慕贞猛然抬起头来,她不敢挪开儿子的手,也不敢喊他,就那么张着嘴,看着他,看着他喃喃地呼唤:“秦晴!秦晴!晴!”
从此后,一天天地好转。
易洲常常在噩梦中惊醒。噩梦总是相似的:江心洲小学的教室的墙坍塌了,秦耕久书记被压在下面,或者是学生们被压在下面。醒来后,易洲便深深自责。
徐慕贞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易洲声音微弱:“妈妈你知道吗?江心洲破圩,我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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