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心中的烦恼和悲伤，顷刻间全部混入泪水夺眶而出。我抓住她的双手，低头痛哭。
　　“怎么了？”她轻声问。
　　“我不想害死他！我真的不想害死他！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慢慢跪下，泪水一滴滴地落下。
　　“没事了。”夏衣跟着我跪下，轻轻抚摸我的额头。
　　“对不起……”我把头深深埋在她的膝盖上。

　　夏衣，是我最后的港湾，在这个寂静的海岸城市的夜里，她是我停泊的归宿。没有她，我只能躺在冰冷的海面上，慢慢沉没。
　　不知过了许久，窗外的城市已经在深夜里慢慢入眠。
　　而我，却难以入眠。
　　我靠在床脚下，和夏衣一起坐在地毯上。
　　我们倾心交谈许久，我把崔轩、唐进和李丽莎三人的事，全部告诉了夏衣。

　　“这不是你的错。”她安慰说。
　　我摇头，说：“不，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不答应唐进，崔轩就不会死。”
　　“当初你也不知道，崔轩会那么痴情。”她说。
　　“我本来就不该答应，我根本不是在正常介绍一个女孩给他，而是……而是介绍了一个上司的情妇，还是一个精神有病症的情妇。最重要的是，我从没告诉过他李丽莎真正身份，我在欺骗他……”
　　我捶着脑袋，痛苦万分。“为什么，我要帮唐进做这种事？为了讨好上司？”

　　“别这样。”夏衣抓住我的手，“全都不怪你。”
　　“不怪我？”我想不出她会这么说。
　　“请原谅我的自私，我这么说，是不想让你活在自责中。”她的眼眸里泛起泪光。
　　“可是！”我看她。
　　“都过去了，忘掉吧。”她淡淡说。

　　“能忘吗？”
　　“难道你要永远活在自己懊悔和痛苦中吗？”
　　“他是崔轩，我的朋友，我的同事！他死了，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李丽莎，是因为唐进。你没有错。陈卓，不要在想了。”她双手抓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口。
　　此时，夏衣，完全站在我这边。哪怕是错的，她都站在我这边。不断地在拉我，拯救我。
　　她是那道阳光，倾洒向黑暗角落，让那里的万物重新焕发生机。她的微笑，她的声音，她的气息，她的……
　　全是因为她，我，陈卓，还活着。
　　夏衣，我的阳光，我的生命，就在我面前。
　　我的手，感受着她胸口起伏的心跳，感受着她双手的温柔。

　　我的心，无法平静。
　　我的呼吸，急促。
　　我的眼眸，看着她出神，怔怔说：“夏衣，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我们是朋友。”她说。
　　“我答应你忘掉。可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夏衣，哪怕是虚伪的，请你说爱我好吗？”


111 在你怀里，我入睡

　　“哪怕是虚伪的，请你说爱我好吗？”我再次重复，恳求。
　　“对不起，爱情，是不能虚伪的。”夏衣拒绝了我。
　　“太残忍了。”我苦苦一笑。
　　其实，我是在笑自己的愚蠢。
　　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喊：“我不想来生，我只想现在爱你。”

　　我无法控制自己。
　　她突然把我抱在怀里。
　　我惊愕。
　　在她怀里，我听见她在我耳边轻轻吟唱。
　　像安眠曲，像咒语。

　　我的心灵渐渐平静。
　　渐渐，我睡去。
　　……
　　……
　　再次睁开眼。

　　清晨的太阳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留下一道明亮的光斑。
　　我从床上坐起。四目寻望。
　　这是哪里。
　　是酒店客房。
　　夏衣的客房。

　　我低头往下看。
　　夏衣正坐在地毯上，双手枕在床上，熟睡。
　　她就在我身边，陪我入睡。
　　第一次，看见她睡着的模样。
　　我忍不住伸手想去摸她的脸，手又停下。我对自己摇头，轻声下了床，走向洗手间。
　　再次出来。

　　夏衣已经醒了，见到我，温柔一笑。
　　“早安。”
　　“昨晚……谢谢你。”我有点惭愧，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没关系。我们去吃早餐吧。”她又想到什么，看了下手上的表，说，“哦，你还要上班吧？你几点上班，不会迟到吧？”
　　“时间还早。”

　　“那我们走吧，我昨天发现附近有一个很好吃的早餐店。”
　　“好，去吧。”
　　我没跟在她身后出门，仍然留在房间里。
　　她在门口停下，问：“怎么了？”
　　“昨天你说过的话，我还是觉得，我对崔轩……”

　　“好了！别再说了！不是你的错！”夏衣走过来，拉住我，“对自己自私点好吗？你要把全部过错扛在身上吗？”
　　“可是……”
　　“你就是笨蛋！”她大声说话。
　　我愣住，从没见她这么生气过。我没敢再说。她继续拉着我的手，出门往电梯走。
　　“陈卓！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吃早餐，上班，回家睡觉。然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不看我，就在前面拉着我走。
　　夏衣变了。

　　少了点温柔，多了许多严厉和认真，甚至，偏心。
　　在外面吃完早餐，她陪我去单位上班。
　　“我会在附近转转，午餐时候给我电话。”她陪我来到国际金融大厦楼下。
　　“你不用陪我的。”我说。
　　“没关系了！我也是随便转转呀。”她笑。
　　“你什么时候离开？”

　　“哎呀，买错飞机票了。又要推迟了。”她吐了吐小舌头。
　　“买错飞机票？有这种事吗？”我讶异。
　　“很多事你不知道了！快去上班吧！”她从背后推着我，“记得中午下班给我电话哦！”
　　“那先再见了！”我摆手告别。
　　“再见。”她温柔笑着。

　　我们分开没几步，后面又响起她的叫声：“陈卓！”
　　“怎么了？”我转过身。
　　“你睡觉的样子，真像头猪！”她装着很认真的样子。
　　“是吗？”我忍不住扑哧一笑。
　　“好后悔没拍下来！”她也笑了。

　　因为夏衣，我还在继续在正常的生活中。
　　我已经，离不开她了。

112 徐茜的电话，夏衣的午餐

　　办公室还是和往常一样，让我很意外。
　　什么都没变，唯一变的，只有崔轩的座位，永远的，再见不到那个笑起来像个憨厚的机器猫的人，从隔壁伸头过来跟你聊天说话。
　　没人关心崔轩为什么没来，唯一有人问起，就是主管走过来问过一句他怎么没来。
　　再然后，什么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我没有去想崔轩的事，没有多想，没有因为他的死自责。
　　我的心很平静。
　　夏衣的微笑和轻声细语，我依然感觉的到。就像是她给我下的咒语。
　　时间，很快便临近中午。

　　电话响了，夏衣着急来电话了吗？
　　可是，却是徐茜的电话。
　　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喂？你怎么不给我来个电话？”她在电话那头第一句就气呼呼的。
　　“我听我妈说，你最近去北京那边复训还参加什么活动。”

　　“公司投资拍电影，为了省钱把我们这帮空姐拉去跑龙套。太过分了！后天还要让我们去北京接着拍戏！”
　　“这不是很好吗？有机会可以进娱乐圈。”我轻松一笑。
　　“娱你个头！成天站着当背景，有什么意思。”徐茜在抱怨。
　　“拍什么电影？”
　　“废话了，既然是我们公司投资的，肯定是当宣传片用的电影了！你看过木村拓哉的《Good Luck》没有？”

　　“没有……”
　　“我们拍的就跟这个差不多，赶快去查查吧。唉，真鄙视你，还自称是宅男呢。”
　　“等等，我什么时候对你自称过——”
　　“好了！我要上机了！晚上回来请我吃饭。这样了，拜！”
　　“喂！你——”
　　她已经挂了。
　　“……”我拿着电话愣愣看着。
　　她又缠上我了，该怎么办？
　　我还是夏衣该怎么办吧！
　　不知不觉间，我发现自己变得什么事都要依靠她。

　　如果爱情是种毒，我已经中了没有解药的毒，这个毒的名字叫“林夏衣”。
　　到了中午，我给夏衣电话，喊她过来。
　　其实，她没离我多远，就在国际金融大厦对面马路的咖啡厅喝茶看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