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2-23 10:4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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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带来的,是长沙女子大学的学生:薇薇。黄色背心,蓝色牛仔裤,头上一顶没有天盖的鸭舌帽。穗穗则穿一袭紫色连衣裙,搭配格调高雅的手镯和银光闪闪的项链。两人属于反正是美女,却没有理由的类型。好比电视广告女郎,带给观众的记忆,迟早会在哪天早上醒来忘得一干二净。
介绍完毕,四人钻进“中国城”。
李自由去柜台交钱。柜台一侧,五个服务生女孩列成一排,身着西装裙、扎蝴蝶结的模样很可爱,俨然春耕时节,电线杆上的燕子。李自由交了钱,一只燕子笑靥如花地啁啾:“请跟我来。”把我们领进二楼的一个包间。不大。天花板的缝隙里淌出薄荷味道的清冷空气。装潢用的墙布同沙发一样,粉红色,属于刺激荷尔蒙分泌量的色调,上面贴满彩纸,如洞房一般。
坐下不久,我怜香惜玉起来,心想张娣也在就好喽。并在脑海里推出这样一幅画面:我睡在云朵上,望着月高星稀的夜空,倾听睡在旁边的张娣的均匀的呼吸声。
画面没能维持多久,就被李自由的歌声卷走了。《中国人》。感情充沛,刚柔并济。一曲终了,薇薇抓起另外一只话筒,和李自由对唱《知心爱人》。唱罢,穗穗“吧唧吧唧”鼓掌,我也拍了几下。
“再来一曲!”我提议。
李自由潇洒地打了个响指。
两人接着唱《康定情歌》、《甜蜜蜜》、《月亮代表我的心》。这时间里,服务生女孩端来糖果、茶、西瓜和啤酒。
较之唱歌,穗穗似乎更中意啤酒,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和着音乐的节拍摇头晃脑,时而鼓掌,时而凑到薇薇嘴边哼两句。每次喝酒,都拿课堂上偷看作业的眼神瞅我,好像在说:“小样,喝呀,比比谁厉害?”由此之故,见她倒酒,我也倒,她喝,我也喝。拼了三瓶,我的喉咙有点痒,夺门而出,冲进卫生间,吐了一地。回来时,朝穗穗说了句俯首称臣的话。她没听清,见我没有重复,把啤酒含在口里,过来,压在我身上,左手揪耳朵,右手捏鼻子,撒尿似的吐进我嘴里了。
“刚才和我说话?”
我吞了吞喉咙,说是的。
“说什么?坏话的话,要你的命。”她掐住我脖子。
一番折腾,我不记得说什么了。
“过得好吗?”我敷衍道。
“没说水性杨花、恬不知耻之类的话?”
我摇头。
“讨厌别人说自己坏话。”
“我也是。”
“经常听见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所以讨厌。”
“呃。”
穗穗从我身上移开,攥着裙裾,开始打转。
“好看吗?”
“好看。像个魔豆。”
“魔豆?”
“打咖啡电视广告的魔豆。”
“说说看?”
“长着咖啡色翅膀的你骑在咖啡色飞机上,喝着咖啡。身后飞来一只咖啡色的大鸟,把咖啡叼走了。你手搭嘴边,对着镜头,喊:‘还——我——雀——巢——咖——啡!’”
“你这人,还是那么小孩子气。”穗穗停止打转,歪倒在我身上,吃惊地说。
“你还是那么霸道。”
“喝多了吧?”
“有点。”
“记得我的名字?”
“穗穗。”
“不是这个。爱称。”
“玛格丽特。”
“以为忘记了呢。”
“哪里。”
“我现在是李自由的模特儿。晓得?”
“模特儿?”
“人体模特儿。画家嘛,他是。”
“画家?”
“听说你当作家了?”
“作家?”
“是呀。”
“李自由说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在校报上发表一篇小小说,也算作家?”
穗穗耸了耸肩,又开始喝酒,喝到一半,见李自由招手,过去接过话筒。俄顷,响起《姐妹》的背景音乐,穗穗和薇薇一起引吭高歌。李自由过来我这边,把穗穗剩下的啤酒喝光了。妈的,我的酒杯成了痰盂,一下子跑来两个人往里面吐口水。
“不唱歌?”李自由问。
“没心情。刚下完猪儿。”
李自由摸出芙蓉王,自己叼一根,塞给我一根。穗穗和薇薇又选了首劲爆的歌曲。我好像看见灯光在闪烁,房间在摇晃。两人边唱边跳,跳的无不是的士高歌舞厅里司空见惯的招式:甩头发、分腿、扭屁股。
“有活动。”李自由拉我到走廊,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活动?”
“和小姐共处一室,能有什么活动?不过不贵,八十块。人家现在五星级酒店做事,八十等于打两折,我们捡了便宜。”
“水涨船高啊。”
“群P。就在这儿。”
“不好吧?”
“哪里不好?以前,1VS3都行,现在成绅士了?”
“你在场,不习惯。”
“那我出去。喜欢哪个?你优先。”
“随便。”
“薇薇?”
“穗穗吧。”我想了想说。
“OK!穗穗归你,薇薇归我。”
“分东西似的。”
“确实。毕竟是交易,双方都有东西才行。我们的东西是人民币,她们的是身体。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都是好东西。”
服务生女孩把托盘摔翻在地,收拾的时间里,屁股翘得老高。李自由偏着身子,把目光投向裙底。我也盯着。
“穗穗是你的人体模特儿?”服务生走后,我问李自由。
“最近找过她几回。怎么?”
“这人体模特儿,和小姐有何分别?”
“两码事儿。前者是观赏,后者是摩擦。观赏没什么大不了,既没少一块肉,又没掉一根头发。摩擦就不同了,挥洒汗水、消耗体力、磨损神经。模特儿可以免费。小姐免费的话,就要承担责任,不承担责任就会愧疚,毕竟人家靠那东西吃饭。我约穗穗出来,她就出来,叫脱衣服,出于友情也照做。如果进去,就得掏钱。光明正大的交易。我们的关系纯洁之至。”
“你也会愧疚?”
“当然。拿传统的道德标准衡量,我可能算不得好人。按自身的价值观评判,却也不算坏人。我还没有傻到一棒子打死自己的地步。那样的话,就没有追求董小蓉的理论基础了。话说回来,真要我牢牢抓住贞操不放,也不可能。那是败北者的做法。我们作为象牙塔里的囚徒,活在欲望和寂寞的夹击下,区别在于突围能力。”
“和新生女孩睡觉,就没见你愧疚过一次。”
李自由摇了下头,不耐烦地说:“那是第三码事。同样只是交易。男人出示男人的家伙,女人出示女人的,换取生理上的慰藉,何乐而不为呢?双方都谋求生理状态的平衡,开心地结合,愉快地分手,进入下一步人生。那是过程,不是结果,没有必要斤斤计较。”说到这里,李自由盯着我的脸,“我说,你小子这几年跟老子白混了,脑袋还是不灵光啊!”
“怎样才能灵光?”
“睡觉。和全世界的女人睡觉。搞懂她们,才能理解自身。明白?”
“不明白。”
“知道么?我认识一个皮条客,人生目标是打破隋炀帝的纪录,睡一千个女孩。已经睡四百多个了。我呢,才一百来个。你我的处事为人,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小屁孩。”
我无语。
“那家伙有个习惯,每睡一个女孩,就写在笔记本上。姓名、年龄、相貌、过程、感受。说是老而不举的时候,拿出来回味。笔记本我见过,堆起来有五厘米厚,投稿到出版社,保准比韩寒还畅销。”
我不好说什么。
“还有要请教的?”
“算了。”
“那好。我这就带薇薇出去。这里交给你。记得把门反锁。总之要玩得尽兴。十点在停车场集合。”
“去哪?”
“七楼的钟点房。”说着,李自由顿了顿,“真不要薇薇?薇薇的奶子更大。”
我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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