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上个星期她第一次来我就见过了。”金晓敏一边说,一边故作推辞的表示她已经吃过了。又围着我上下打量了一阵,有些酸酸的接着道,“梅梅长得真白,就是太胖了。”
“还是学生,胖一点算啥子嘛。”马亚蓉还是将一小碗绿豆稀饭递给她,体贴的说;“一点点,尝尝勇扬的手艺,做得不错,很解暑渴。”说完又转过头对我笑着道:“嗨,要说嘛,我在局里就算白的,走到交际处来,被个晓敏比下去了。来了个梅梅,嗨,嗨嗨,长得更白!”
白是金晓敏最引以为傲的,居然有人赛过了她,自然不是滋味。她有些讪讪的说:“就是!我从来也没遇见过比我还白的人。她怎么就长得这么白呀!”我埋着头吃稀饭,不想搭理她那些青葡萄话。
日期:2012-02-05 12:32:27
七.初识军师
(一)
文丨革丨开始的前一年,阶级斗争的弦已经绷得很紧了,要求知识分子走与工农相结合的路,学工学农的呼声也越来越高。我们在学校里几乎每月都要到校办农场里去劳动一周。我们还喜欢去。那时候,粮食、肉和许多副食品的供应虽说已宽松了许多,但好多东西还是要靠发放的票证才买得到。特别是象我们这样正吃长饭的娃儿,肚子还是经常闹饥荒。
其实去校办农场劳动,无非就是种点粮食蔬菜养几头猪,都是弄来农场改善伙食的,有多的才给学校伙食团送,所以场里几乎天天有一顿肉,而且可以敞开肚子吃饭,活也不是很重。可是我入学才两个月,学校就摊到了一份,也可说是争取到了一份艰巨的劳动任务,到沙河堡挑土方援建什么工程。
这是那时候的时尚,在万丈豪情的鼓舞下,学生被激励起来去做各种各样的体力劳动,为建设社会主义挖土运沙、添砖加瓦。老师是这样教育我们的,等你们老了之后,也可以告诉你们的后世子孙,你曾经参加过援建啥子啥子工程,才不算虚度此生。于是我从小学就开始参加各种这样的援建工程。我记得重庆两路口有空调的宽银幕电影院,我就跟着浩浩荡荡的小学生队伍去挖过地基,还有重庆人民文化宫的中门,原是建筑在一个深沟上,我就去挖土填过那道深沟。可是偏偏就忘了这次援建的是啥子。也许是干得太辛苦,连头都干糊涂了,记不得了。
在沙河堡干的第一天,我的两肩就磨起了拳头大的血泡,两条腿便痛得迈不开步。伙食又很差,几乎见不到油星,都干了几天后才吃了一顿肉。晚上,我们就睡在离工地不远的几栋平房里。那房里什么都没有,就在三合土地上靠墙铺了两排旧草垫,学生们便在上面铺上草席一个挨一个睡猪儿子觉。我嘴上虽没说,心里可是在喊黄了。就在这时,管工地的老师带着一个穿一身油绿色制服的陌生中年男人来找我。
那时候的人平时都时兴岔着颜色穿衣服。上边穿兰,下边就穿灰或黑,上边穿灰,下边就穿兰或黑。如今来了一个通体绿亮亮的人,惹得大家都忍不住看了又看,尤其是女生,更是叽叽咕咕的偷笑,觉得太宝气。那人走到我面前,自称是马亚蓉的朋友,说马亚蓉今天晚上和我幺舅结婚。我穿着一双园口的黄绿色敷满泥沙的旧胶鞋,拿着挑畚箕的扁担杵着站在河埂上,两只装满沙土的畚箕一边一只就摆在脚旁,不知所措的傻眼了。这真有点天方夜谭。他们不是都拖了好几年了没有结婚吗?上个星期我还问过呢,都还没有个准信,现在发什么神经呀!
“我幺舅是谁你知不知道哇?”我不敢相信的问。
“是肖思蕾打来的电话,说马亚蓉今天结婚,要你马上回去。”他说。原来他是附近一个邮电支局的支局长。
“我不认识肖思蕾。”我还没有机会认识她,便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
“那你该认识马亚蓉吧?肖思蕾是市局长话科的,替她打的这个电话。叫我一定要把你找到带回去。”来人很固执的说。马亚蓉就有这种本事,总能找到人很忠实的替她办事。
“我还得请假呢。”我突然想起,这次劳动前,虽然没有公开讲,却私下里互相传递过上面的意识,在劳动中干得多与少是能力问题,能否坚持下来这次劳动是态度问题。态度好不好可不是个简单的问题,可以提高到你思想是否进步是否听党的话的高度来看,于是我便对他这样说。
“你走吧。”那管工地的老师笑嘻嘻的在一旁开了口,她好象知道得比我还多似的。
“可我找不到路再回工地来呀。”才到成都不久,还不认识路,我就好象在说梦话一样云里雾里。这马亚蓉玩的什么把戏,居然给我请准了假,我心里想。
“你也不用回来了。下个星期直接回校上课吧。”管工地的老师又说。
一个班干部也笑着走过来对我说:“你走吧。你的铺盖和其它东西我们替你带回学校。”
尽管我心里十分高兴,可又怕同学们说我逃避劳动,心里很不是滋味,脸上不免就露了出来,做出一副不愿离开的样子放下工具,跟支局长走。
日期:2012-02-05 12:53:19
七.初识军师
(二)
支局长带我来到交际处时,已是六、七点钟,婚礼还没有开始。
婚礼的礼堂设在交际处的小会议室里,就是正对着门厅摆了许多沙发的正厅里。小会议室已经用花花绿绿的五彩纸装扮得金碧辉煌,里边挤满了他们的亲朋好友,也个个穿得来周吴郑王,喜气洋洋。有的人两点钟就到了。看得出来已有很多人等得不耐烦,交头接耳的在互相打听,“不是说四点钟吗?怎么,下乡搞四清搞得来跟农民开会一样,到底还在等什么呀!”乡坝里农民开会,说七、八点嘛,你九、十点钟去差不多。
“说是在等啥子人喏。”
“啥子人这样重要哇!为什么还不来?”人们在四处搜索着看,谁也弄不明白到底是缺了谁。
我刚跨进会议室门槛,所有的人几乎都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立刻,穿着一件天兰色西服,胸前别着大红绸花的马亚蓉从人群里挤了出来,那红绸花还带着写有“新娘”字样的红绸条。接着幺舅也跟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墨蓝色的中山装,胸前也别着同样的红绸花,只是字样是新郎。马亚蓉立刻把他又推了进去说:“你去照顾里边,我来安排梅梅。”然后,她如释重负的转过头来对我说;“哎呀,梅梅,你终于来了。”
“这婚你们还结不结哟,我可受不了了。再不开始,我要走了。”穿得十分光鲜的金晓敏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大小姐脾气又犯了,那张窄长窄长的黄瓜脸上罩了一层霜,白亚亚的,让人心寒。
“梅梅来了!马上开始。”马亚蓉松了一口气。
“啥子唉?你们是在等梅梅?!”金晓敏瞪着眼,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气不过的样子转向我,一口能用标准普通话说川味方言说得特别与众不同。
那时候,我才十七岁,在众人眼里,我只是个不太省事的娃儿家。她一看我的样子,一身洗得发白的老兰布学生装,蓬松的发辫,满头满脸的泥沙灰土,脚一走过就落一地沙土,她满面的霜又马上被吃惊盖住了;“嗨,我说梅梅,你就这样来参加你舅舅的婚礼呀?”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实在是不象参加婚礼的样子。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人人都把我当外星人看。
“我是从土方工地上直接把她带来的。”和我一起来的支局长赶紧替我解释。
马亚蓉二话没说,拉着我的手就走出了会议室。然后把我交给正站在室外的她的一位表弟说;“维立,带梅梅去洗个脸,吃点东西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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