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中场休息时，马亚蓉、老秦和程丽英刚好坐在乐队旁边的椅子上闲扯。突然乐队的首席小提琴师走了过来。把手伸给了老秦道：“我说嘛，是谁今晚这么出风头，跳得这样出神入画，原来是你老先生。一开始我就看着象你，没有想到果真是你。”说完又看了看马亚蓉和程丽英。
　　“嘿嘿，好久不见，最近还和周老师练琴吗？”老秦毫无介绍马亚蓉和程丽英与那人认识的意思，只顾自己和那人答话。
　　“练，还练。周老师还在问你呢，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去了。下一曲是蓝色多瑙河，你喜欢的曲子，怎么样？来一个？也换一换我。再说这乐队的人大多你都认识，过去也一起练过这曲子。”
　　“可以，就换换你。”老秦毫不推辞，满口答应下来。边说边就接过了对方的小提琴，自顾自向乐队走去，把程丽英和马亚蓉冷在了一边。乐队里立刻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许多人在窃窃私语这事；因为首席小提琴师范老师是不把他的小提琴给别人拉的。
　　日期：2012-02-17　12:07:45
　　十．舞会

　　（四）
　　“他今天的兴致很好，一般他是不会在这种场合拉的。”程丽英明白老秦是故意不介绍他们跟那位范老师相识的，因为他不愿意任何亲朋好友知道他和她们的关系，便拉着马亚蓉的手竟直走到了乐队的对面去坐。优扬的乐曲声又起了，人们纷纷下了舞池。马亚蓉没有再跳，陪着程丽英坐在一旁。
　　“拉得还真不错，听不出来是业余的。”静静的听了一阵，马亚蓉由衷的赞美道。
　　“你见多听广，你都说不错，那就一定不错。”程丽英高兴的回答道。
　　每到周末，府东街招待所不是舞会，便是电影或演出。跟着幺舅看得多了，听得多了，马亚蓉虽不会吹拉弹唱，也能看出听出点儿门道来，所以程丽英这样说。

　　“看不出来这老秦会的东西还很多嘛。”马亚蓉忍不住又说道，“而且会的水平还很高，结交的人水平也很高。”
　　“就是，他还会唱歌。他妈的嗓子就好，他是得他妈的遗传，不过现在他不能唱了。去年他的声带做了手术。连给他做手术的医生都问他；这应该是歌唱家得的病，你怎么会得？”程丽英笑咪咪的望着老秦在乐池里和谐摆动着的身躯说。
　　“他在哪里学的这些？”马亚蓉又问道。
　　“他说在部队上。”和程丽英谈老秦，就如同和马亚蓉谈幺舅，那话是堵也堵不住的往外流，“他在部队上时，什么都来，吹拉弹唱写算画，军里那里缺人就把他推到那里去。忙时还帮着跑运输。他说他那时年轻，好学，学什么都快，又有的是精力，经常可以连着熬好几个通夜不睡。实在累慌了，闭上眼闷一下就好了。刚退伍时，还经常往川音跑，和着一群老师拉的拉，唱的唱。自从声带动了手术，医生叫他不要再唱，否则有失音的可能，他才去得少了。”

　　“不过他那块头到象个唱美声的大风箱，越说他越觉得他象多明戈。”马亚蓉不由得又加上一句。
　　“你说对了，他那帮搞音乐的朋友就是说他的声音象多明戈。”程丽英一口接过去又说个不停，“他年轻时候还喜欢飙摩托车，如今和他一起耍车的兄弟伙中，有好几个都成了运动学校的教练。有一天，他带我去运动学校借了一辆摩托，带我到郊外兜风。开得那个爽哟，飙得真痛快！”
　　“他有驾照？”马亚蓉颇感意外的问。那个时候，车少，有驾照的人也少，管得也很严，一定要有一辆车才能有一本驾照。那时候流传在民间的顺口溜是“一是权，二是钱，三是听诊器，四是方向盘。”开车在社会上是竟次于医生的吃香职业，可见一本驾照之珍贵。
　　“他的驾照早过期了。”程丽英笑着回答。
　　“那他就不怕丨警丨察？”马亚蓉颇为吃惊的说。

　　“他说，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不违章，沉住气，脸不变色心不跳，动作、态度沉着老练，没有人会抓你。”
　　“他胆子真大。”
　　“你还说咧，那天飞车回来，他又往市区开。我劝他算了，不要去。他莫得驾照哇。他就是不听，对对直直往人民南路开。一开开到小皇城根前，就被丨警丨察拦住了。那丨警丨察说；这车牌是运动学校的，也只有运动学校才有这么漂亮的摩托。又问他是不是才来的教练，怎么以前没见过？他只是嘿嘿嘿笑，不置可否。原来那丨警丨察也喜欢到运动学校去借车飙，还问他认不认识哈哈教练。他说；这车就是哈哈教练的。那丨警丨察更高兴了，说我说嘛，怎么这车这么眼熟，原来是我飙过的。这一来，跟本就没有问驾照不驾照的事，尽在那里扯飙车，还把我当成了他爱人。他们倒是扯得高兴，把我在一边吓出了一身冷汗。”程丽英越说越兴奋，满面都泛着红光。

　　马亚蓉从来没见过程丽英象这样兴奋，不由得想到，爱情真是神奇，她能把一个显老态、相貌平庸而又不大和人交往的人变得来很显年轻、漂亮美丽，又可爱健谈。
　　那天晚上，她们没有再下舞池，就这样聊了下去。聊得马亚蓉心中也生出一种渴望，渴望听她聊老秦，聊他的细枝末节，聊他的趣闻佚事，聊他的喜好憎恶...。老秦在乐池里拉琴，没有再过来找她们。也弄不懂他倒底是为了避闲，还是真的琴瘾发了，手痒慌了要拉。他在那里如鱼得水似的，拉了一曲又一曲，直到舞会散场。
　　肖思蕾似乎已觉察到了程丽英不喜欢她，直到散场也没有再过来招呼她们，只是在散场时远远的向马亚蓉挥了挥手，便离去了。
　　其实，老秦只是外貌憨厚，骨子里却是个耍公子。他会的全都是能讨女人喜欢的东西；拉琴，唱歌，飙车，他能满足女人的虚荣心不说，就连他那憨厚的外表也是去掉女人戒心，得女人欢心的强有力的武器。可是，哪一个女人又没有虚荣心呢？何况老秦还不止于此，他还很会体贴照顾他喜欢的女人。
　　日期：2012-02-18 12:17:47
　　十一．工程师室

　　（一）
　　来到工程师室后，马亚蓉心里隐隐有结束仕途的遗憾，这遗憾弄得她浑身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尤其是在小阳春的午后，她睡得意犹未尽的起来，头还有些痛就到局里来上班，走路都有些打扁扁。
　　“小马，”一晃就十来年过去了，守门头老匡仍旧不见衰老，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就收起手中拿着的叉头扫把，往传达室里走。十来年里，马亚蓉就很少见老匡头放下过叉头扫把。哪怕那地已经是纤尘不染，象水洗过一样干净，他手里也捏着叉头扫把，随时准备着往地下拂一拂，要不怎么年年评先进都有他咧，于是他便有了个外号“叉头先进”。很快，“叉头先进”又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卷报，满脸的皮和肉笑成了罗卜细丝丝；“小马，听说你调到工程师室啦？那可是个好塌塌呀！好多和你一起进局的都还在三班倒咧，干的又莫啥子技术，都羡慕死你了！还是你去念书念得好阿！那年好象就你一个人去了，你高一步就步步高了嘛。“叉头先进”人不见老，口却罗嗦多了，这也是一种老，他把来来去去人们的议论不紧不慢的唠叨了出来。

　　还懒不稀稀的马亚蓉接过报纸，耳朵里钻进来“叉头先进”说的话却钻出了精神，心里也豁然一亮；对阿！工程师室，多响亮的名头！比长话科还响亮啦！毕竟这是全局最高的技术部门呀！这么多人羡慕我，我还不高兴个啥咧？！她顿时觉得很拿脸的抬起头来，望着叉头先进开心的一笑，接过他递过来的报纸，飞跑进了门框上钉着工程师室牌子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