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2-23 11:31:00

　　十二. 搬家
　　（三）
　　很快，老冯就替金晓敏在那房子门口砌了个丁字形的半截墙，靠墙放着旧脸盆敷的小柴灶，和小柴灶并排放着的，是老冯找的个空油漆桶敷成的蜂窝媒炉，居家过日子的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

　　在老冯的陪同下，再来看房子的金晓敏一看这情景，不由得想；都说女人家，女人家，没有女人不成家。一个家要没有男人，也成不了个家呀！瞧自己形单只影的，那来的家味嘛！眼里便上了泪，不由得底了头。在逼仄的厨房里，她站的位置和她底头的角度恰好使她的眼光下斜到了那个男人敏感的部位。一看金晓敏要哭不哭，底下的头直冲着自己的胸膛，象要靠过来一样，老冯手脚无措了，脸顿时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直跳，全身发着燥热，燥热得那地方也涌动起来，往大里又挺又长。老冯急得满头大汗，几乎尿湿了裤裆，也控制不住自己。突然，两人都意思到了对方的尴尬，老冯意思到了金晓敏的眼光落在那里，金晓敏，虽没有正式结过婚，男朋友交得多了，也懂些男人的事，也感到了那个不安份的部位在燥动勃起，心有灵犀一点通！于是两人都僵在了那里。

　　老冯不敢动，不要说贼胆，他连贼心都没有，他是个在乡坝里有儿有女有老婆且三十好几的男人。金晓敏不知道该咋个动，她也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敢把她怎么样，起初是惊慌，接着一种恶作剧的好玩心态让她想为难为难他，看他咋个办。
　　这是一个很静的下午，安宁的院子里看不到一个人，院里的老蓉树把婆娑的叶影摇摇拽拽的投在他们身上，小心翼翼的发出断断续续的沙沙声。
　　“老冯，”一声很嗲的叫喊从大门那边传来，把两人都惊得浑身一颤。一个穿得大红大绿乡气很重的年轻女人直冲冲跑了进来，她是处里前几年从县上招来的办事员，听说要结婚了，对分房子盯得格外紧，一路小跑着喊过来，就象在田埂上看见同村人一样大声武气的说话；“你给金晓敏砌了个厨房呀，我来看看。”
　　金晓敏掏出手绢来，把鼻子一捂，扭身说道：“我明天就搬。”把老冯和年轻女人甩在那里，独自回了处里。

日期：2012-02-24 11:55:19

　　十三.生生不息
　　（一）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无数的造反兵团、战斗队成立起来，造反有理革命无罪的声浪越来越高。世界一下子变成了红色禄色还有黑色的海洋。高高的建筑物上，悬挂着大红的巨幅标语和毛主席画像。在单位或者公园的围墙上，刷上雪白的石灰水，再用朱红色写上大标语；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誓死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揪出党内一小撮！
　　全党全民都在穿或寻找穿绿色的军服，全党全民都在戴或想法戴各种名目的造反派袖套或红卫兵袖套，白色的大字报纸到处见缝插针的张贴，上面用区黑的墨汁写满了一排排大字。这些前所未有的海洋非常煽情，煽起了人们不能抑制的文化革命之情。
　　社会变得来乱轰轰的极端，极端高亢，极端激情，极端愤怒，极端疯狂！大字报抄来抄去，芝麻禄豆大的事也可以上纲上线，闹得个满城风雨。在乱轰轰中，人们按步就班的学习工作全部打乱，深埋在性情中被压抑的情绪有了可以毫无控制的完全暴发渲泄的契机。
　　起初，马亚蓉只是用好奇的眼光盯着这一切的发生，很快地那席卷而来的风暴让她找到了感觉，那种可以充分发挥自己善于结交人的长处的感觉。她与几个说得拢的人带头组织了一个全局最大、观点也很前卫的造反派组织，“风雷急”造反兵团。凭她在这些人中的关系和声望，——由于她的善于为人处事，她也算局里小有名气声望的人物——她被选作了勤务组的组长，也就是兵团的最高领导。小孙成了这组织的得力干将。杨工说自己是走资派，不好玷污他们组织的纯洁性，不过观点是绝对支持他们的。除了跳舞啥子都不过问的肖思蕾也成了他们兵团宣传队的主力，连守门的“叉头先进”也被她搅了进来。

　　自从马亚蓉离开长话科后，曾戳锅和她对面走过还是要打招呼的，很普通的客套招呼。当她成了造反兵团的头儿时，曾戳锅却是局里出名的铁杆保皇。运动一开始，曾戳锅便在工作组的支持下成立了成都产业工人邮电军团，也担任了老产勤务组的组长，于是她们俩就变得来势不两立，见面就象仇人一样，互相仇视着，谁也不理谁。这使马亚蓉有了一种使命感，那种近乎儿戏的要和曾戳锅拼到底的使命感。但是，马亚蓉的革命行为却遇到了更大的内部阻力，那阻力来自幺舅。

　　幺舅也是保皇派。
　　在马亚蓉心里，幺舅也就是个平头老百姓，他没有任何特权，他的保皇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他的对共产党的忠诚是那种绝对听话的雷锋式的忠诚。不仅是他，他们全交际处的人都是保皇派。文革初期，中共西南局党组书记就藏在他们处的地下室里，由他们处长亲自送饭，弄得红卫兵小将们想斗党组书记，却怎么也找不到。后来，保皇派被打倒了。就是造反，他们处的人也是只参加一些观点极右的造反组织。至於那些观点激进的左派造反组织，他们是决不沾染的。幺舅走的路，幺舅的环境都是不容许他去激进的，自然他也就不容许他的亲人去激进。

日期：2012-02-24 13:00:46

　　十三.生生不息
　　（二）
　　曾戳锅就完全不一样了。曾戳锅是那种愿人穷、不愿人富的爱忌恨人的女人，那种喜欢利用自己的权力去跟人过不去，从而炫耀自己正确的女人。同时，她保皇也是为了自己能得到上面的赏识，有进升的机会，她在那个小小的长话科党支部书记的位置上也干得太久了。对于曾戳锅，马亚蓉会和她对着干，刷大标语，贴大字报，开大辩论会，还联络许多外面观点一至的组织来局里串联，搞得曾戳锅灰溜溜的，然后再在墙上画一只过街的戳锅老鼠被人人唾骂，出一出胸中多年的怨气。可对于幺舅，马亚蓉就不能不考虑了。在幺舅的极力反对下，她辞掉了勤务组组长的职务，只是在大家的劝说下仍旧保留了勤务组成员的身份。

　　又是一个明媚的周末早晨，马亚蓉象往常一样打开东二巷后院的侧门，准备到巷子口的小吃店去买早点。门一开，她惊呆了！她怀疑自己走进了染房街，那一匹匹的布挂满了整条巷子。她回头看，仍旧是自己熟悉的小天井。她以为自己眼花了，转过头去，再往巷子另一边的尽头看去，仍旧是那一层又一层的……，啊，不是布，是一层又一层的大字报。她好奇的站在门槛上，扬着头，巷头巷尾的看，然后循着那挂大字报的线搜寻，她来到了巷尾那高高的围墙前，墙里是绿树掩映着的旧式高楼，影影约约的闪着琉璃瓦的彩光。围墙上的正门一如继往的大开着，门边的柱石上还是没有挂任何招牌，门口仍旧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所有的大字报都是从这大院深处里拉出来的。

　　这座神秘的深宅大院俱说过去是四川军阀田颂尧的公馆，后来作了什么，外面的人谁也不清楚，反正西南局的党组书记来这里下榻。大字报就是院里的造反派从里面用绳子拉出来，成无数个之字形订在巷子两边的墙上，一直订到了巷口，满满的一巷，铺天盖地。
　　马亚蓉在那些大字报中穿行，一个个大标题扑面而来；《西南王XXX，你到底在西南干了些什么？》，《XXX，你必须向人民老实交待！》……突然，一张没有标题的大字报，用核桃大的毛笔字写成，用朱红笔圈了又圈、点了又点，特别醒目的吸引了她，她不由地站住了脚，读了起来。
　　大纸报的内容很简单，只写了一件事；写的是在西南三省的一次党代表会议中，无记名投票选举西南局党组书记。其实谁会当选，大家心里都清楚，选，只是一个形式。偏偏就有人看重这形势，居然就有两张选票没有选他。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党组书记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包括公安局的刑侦科，便衣警察，还有部队的侦察兵，想找出是哪两个人没有选他。底下的人对查这事都很反感，都觉得他的心胸太过狭窄，也太没有民主观念。大家都不愿去查，最后这事情在沉默的密查中不了了之。

　　还有这种事？马亚蓉不相信的问自己，她感到十分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