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中的女人》
第29节

作者: 三棵树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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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2-26 09:52:38

  十四.病假条
  (五)
  这家诊所原是几个私人诊所公私合营后成立的一个大集体性质的诊所,没有国家拨款,全靠自负盈亏。这诊所虽然也有两、三个医生,最开窍的当然还是这位给马亚蓉看病的老中医。要说他医术高明,也没见他药到病除,治好过什么疑难杂症。真生了病,还得送大医院。不过就治些不痛不痒的调理病,开些不紧不慢的温补药。不过有一点他很精明,他联系到了附近几个单位,这些单位同意报销单位职工来诊所看病抓药的药发票,承认他们的病假条子有效。于是他顺着每个来看病的人口气说话,慷慨大度的给他们假条。尤其是对于女人们,总说你身体不好啦,贫血啦,气血两亏啦,需要休息啦,需要吃好一点啦等等。那时候,可没有女强人一说。尽管在银幕上、在舞台上、在戏曲中、甚至在绘画里,女人的形象是越来越壮实,越来越能够顶天立地,可实际上,许多女人最喜欢听的还是别人说她们身体不好啦,需要休息啦之类的话。林妹妹的病态美象传染病菌一样传染了女人们,不管她是否读过红楼梦,都希望自己跟林妹妹一样,似乎一病可以遮百丑。譬如说,我们学校的校花就是个心脏病,言谈举止都非常慢,那慢让你觉得她美,她有风度,不象我们没心脏病的人毛手毛脚、慌里慌张,一看就半青不红的样子,那还谈得上什么风度。那老中医也就因此而识得了他的医中学问,再加上勤快,星期天也开半天,很方便病家,所以他的诊所竟开得十分的兴旺起来。那时候,还没有电动自行车卖,这老中医居然找了个旧的小引擎,安在他的自行车上,来去响着嘟嘟的骑,引来不少娃儿跟在后头跑着看。他呢,却说是为了节约时间抓革命促生产。

  拿着假条,抓了药,马亚蓉急急忙忙的走出了诊所。一出诊所门,她就一把拉下了头上的围巾,扬了扬手中的假条,笑着对我说:“我只要来看这老头,他就要给我开假条。再说啦,开的也大都是随季节变化的进补药,我和你舅舅都能吃。”说完,看了看手表,脚下立刻加快了步子,同时招呼我道,“快走!约的时间都过了。”
  她好象全忘了她走路时摇摇摆摆,十分抒情的悠美旋律,一下显得来很急躁的样子。我不管怎么赶,还是落在了她身后。我也不耐烦了,嘟起嘴问道:“你倒底约了谁哟?”真是的,我还是个没有生病又比她年轻的人都走不过她。
  “王令全。”
  “原来是他!”我不肖的瘪了瘪嘴,“约他也值得这么跑?”立刻想起了我第一次到交际处时,守门头托的那个带话给幺舅的神色很象娄阿鼠的人,啊,我还想起来,我和他还打过乒乓球呢。
日期:2012-02-26 10:14:33

  十五. 三千金
  (一)

  王令全是县份上人,家里开着个油辣铺,成份该是小业主,也不知是他们家使了啥子法,竟划作了城市贫民。他初中毕业便停了学,在家里帮着打点。不久就解放了。他人年青,喜欢到外面来,跟着工作组搞些社会活动。后来省城去他们那里招工,便把他招了来。起初他在省委当打字员,还入了党。后来交际处缺人,便把他调了过来。
  马亚蓉和幺舅好后,曾经想说合他跟肖思蕾。
  一个喜欢跳舞的花季少女,讲究穿着打扮,是必然的事儿,而且品味又不错,人也长得娇小玲珑,穿什么都牵人眼睛,逛商店买时新衣物自然就成了肖思蕾很热衷的最爱。王令全也是满心想成就这门姻缘。看在马亚蓉的面子上,肖思蕾和王令全交往了几回,实在是受不了他的土气和小气。王令全坐公车,一站路是决对不坐的,两站路他才坐,因为都是四分钱。三站路他也不坐,因为三站路是六分钱的起价,三站路他只坐两站,然后走一站。就更不用说要他出大血去商店买时髦衣物了,那又是肖思蕾的最爱,她的钱都花在了这上面。肖思蕾跟他出去了一回,就再也不和他上街。行,就不出去,在家里搞搞小锅吧!反正那阵子的人都穷,出门太花钱。就呆在家里,能有肉蛋鸡鱼的做点来吃,也就很让人羡慕不已。再说,耍朋友搞小锅,也是当时的风气。

  搞小锅,王令全到是能干完了,煎炒烧炖,样样都会。尤其是用调料,那简直是讲到了他的老本行,拌菜要用口沫酱油,烧肉要用红酱油,炒菜要用白酱油,蘸酱要用蘑菇酱油,早晨夹馒头要用油浸浸的资阳金钩豆瓣,炒回锅肉要用莫啥滋汁的陴县干豆瓣,烧鱼香茄子要用滋汁宽厚的辣豆瓣,……他说出来是一套一套的。他过道里小厨房内的二抽桌上,放满了瓶瓶罐罐。尤其是酱油,又没有标签在上面,全是一样的玻璃瓶子,在肖思蕾眼里就没有区别。随手递一瓶给身穿围腰手拿锅铲一付家庭妇男味的王令全,总是没有对。

  “这是口沫酱油,拌菜的。拿白酱油来!锅红了,要白酱油。”这时候的王令全恢复了自信,肯定的纠正着肖思蕾。
  “都是黑黑的瓶子,那有什么白酱油哇!将就点算啦。”肖思蕾鼓起了腮帮。
  “不,不能将就!用错了酱油,那味就全变了,炒出来的菜颜色也不对。”王令全不同意,“哪还有什么色香味呀。”
  肖思蕾对吃没有兴趣,对做吃就更没有兴趣。干脆退出了厨房,让他一人围着锅台子转。等他忙完出来,肖思蕾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纸条在桌上,我练功去了。

  用肖思蕾的话说,他身上总有股油辣味,背地里还叫他油辣铺,引得众人都这样叫,两人便分了手。后来,油辣铺又交过好多个女友,没有一个成功的,不是嫌他这,就是嫌他那,嫌来嫌去,嫌得他形象更为猥琐。尽管他人长得不是很丑,个头也有个一米七几,穿着还算得体,就是脱不了一股蟑头鼠目象,让人瞧不起。
  在我的记忆里,马亚蓉还没有为啥事这样子着急得跑过,尤其又是为这个油辣铺,我真是搞不懂的重复了一句;“跑啥子嘛跑,刚吃过饭,谨防跑出阑尾炎。”
  马亚蓉毫不理会我的反感,对着我又是神秘兮兮的一笑,拉起我的手就往前面跑。一边跑一边笑道:“哎呀,梅梅,你年纪青青的,走快点又咋子了嘛!累不死你。那有那么容易得的阑尾炎咯。”
日期:2012-02-26 13:48:01

  十五. 三千金

  (二)
  进了忠烈祠东街的大院,马亚蓉把开门的钥匙塞进我手里说:“你先去开门。我去晓敏那里看看。约的时间都过了半个多小时了,他也许是在晓敏那里。”
  “晓敏?!晓敏不把他撵出来才怪呢!”我没好声气的说。
  “不会的,梅梅。自从吹了无数个男朋友以后,晓敏现在岁数也大了,脾气也好多了。他们俩现在倒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还时常来往呢。”
  “那你为啥不说合他们两个嘛?”我丧声丧气的回她。
  “哼哼,哼,晓敏有了。”马亚蓉迟疑了许久,轻轻的嗯唔了一句。
  “阿!” 我神了,忍不住又接着问道;“是谁?”

  “等会儿再给你说,你先把门给我打开哆。”马亚蓉急急的回了一句,便更加快的往前走。
  金晓敏住在大院的第二进院落正房一个隔了的小套间里,于是我们便在第二进院落的院坝里分了手。
  我刚刚开开门坐下,马亚蓉就带着油辣铺走了进来,他果然是在晓敏那里。马亚蓉一进来,就对对直直往里屋走,同时对我说:“有人来你先招呼到。”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要打扰她。
  油辣铺招呼了我一声,也跟了进去。马亚蓉随后就把通里间的门关上了。足足过了个把钟头,通里间的门才又打开来,俩人都笑嘻嘻的走出来。尤其是油辣铺,简直是眉飞色舞,满面红光。突然,马亚蓉圆瞪双眼,大叫一声;“糟了!红姐说过,要加蜂窝煤了,我忘了!熄了就麻烦喽。”说完便往厨房跑去。
  油辣铺站在通厨房那扇窄门的门槛上对着厨房里说道:“那我先走喽?”

  马亚蓉边忙着加煤边说道:“好,你走吧。明天早点来。”说完又对我说,“梅梅,替我送客。”
  我应声站了起来,赶在前头走了出去。油辣铺也随后跟了出来,在我身后比手划脚的学着练功夫的架式,向我佯功,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之情。看他那佝着背,激动的瞪着缺乏自信的眼睛,上眼皮还在不停的闪,我很瞧不上眼的说:“咋个嘛?!你想学操打嗦?你那个样子,还是先学操挨吧!”
  油辣铺已经习惯了这些轻蔑的话语,只是嗨嗨干笑了两声,便自管自走了。
  送走了油辣铺,我不高兴的回到屋里。马亚蓉已加好煤,回到屋里,坐在小园桌旁。我也在小园桌旁,在马亚蓉的对面凳子上坐下,气咻咻的问道:“啥子事嘛?做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马亚蓉站起来,从厨房里拿了一筲箕豌豆巅,放在桌上,边理边说:“你不知道,你马爷爷家现在很脑火。慧蓉分到一个大山沟里教中学,她想回成都。马春蓉不说了,她是哑巴。聋哑学校已经安排她在一家聋哑工厂里当工人。庆蓉得下乡,而且她是去西昌的盐源县。你听说过吧?那是个很边远的彝族县。松蓉弄不好也得下乡。你马爷爷想找熟人给她办病残留城。”
  “这些跟油辣铺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解的问。

  “所以你小孩子家就不懂了。”马亚蓉操起了老辈子的口气说,“准备把王令全介绍给慧蓉。油辣铺答应婚后马上办调动,把慧蓉调回成都。同时帮松蓉办留城手续。庆蓉呢,先下去,然后再想法办她回来。马爷爷的三千金重担都落在了王令全的肩上。”
  “现在几乎家家都有到农村的,到边远山区的。几乎家家都在想办法,走后门。油辣铺不过是交际处的一个打字员,他能办到这些呀?”我不相信的问。
  “我说梅梅,这就又是你的不懂了。”马亚蓉又哼哼的笑了两声,老练得意得就差没有象戏中的胡子花脸,伸手去摸下巴上的胡须,可惜那里没有胡须可摸。然后才说:“这交际处的打字员可不比得一般的打字员,来往认识的都是当大官的,何况他还在省委干过,在省委也有熟人。同是一张膏药,就看你如何熬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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