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犬川次郎看着手中黄灿灿的金子,不禁心花怒放:“鲁夫人,今天是皇军对你的考验!你的,大大的可靠,是皇军可以信赖的朋友。”
他挥了挥手,两个打手知趣的退下。
瑞萱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旗袍和头发,一边冷笑道:“这就是你们日本人的待客之道?”
“误会误会!”犬川次郎一下子变得满面春风,“这就算是一场考试,恭喜你,通过了。现在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难道就在这里谈吗?”瑞萱怒气未消。
“当然不是,请鲁夫人屈驾到我办公室。”犬川次郎客气地说。
犬川次郎的办公室就是原来雷江书院的“藏书阁”,瑞萱学生时代曾不止一次来到这里,故而很熟悉。但现在“藏书阁”里没有了玲琅满目的图书和沁人心脾的墨香,取代的是日本武士刀、军用地图和膏药旗。
“请坐,鲁夫人,谈谈你的想法~” 犬川次郎态度温和了许多。
“本来我是想找你商量的,”瑞萱边说边哭,不知道是在演戏,还是刚才真的受到了惊吓,“现在正值粮食青黄不接之时,米价最高,而你们的米很多又受潮,不利保管,所以我就想先卖掉部分,赚的钱去采购马上要上市的早稻,这样,即可以赚差价,又减少保管难度,还可以让你们吃到刚出产的早稻米” 。
“哟西哟西,”犬川次郎喜形见色,“鲁夫人果然是做生意的奇才,更可贵的,是对皇军的一片衷心,我要送你们一个大大的匾,日中亲善~”
“这就不必了,还是谈谈我们怎么分成吧,我只重视生意和利润~”瑞萱不想跑题。
“你说你说!”犬川次郎有点急不可耐。
看到“孩太君”急切的样子,瑞宣心里泛起一阵鄙夷:什么“圣战”,什么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在黄金这面照妖镜前,瑞萱眼中的“皇军”,只剩下四个字:贪得无厌!
“按照惯例,我们代买别人的粮食,赚得利润是三七分成,和‘孩太君’做生意,我们只拿两成,剩下的八成,我们按照市价换成‘小黄鱼’定期送到你这里,今天带来的十根‘小黄鱼’,是你前期的利是,但鲁家粮仓的保管费还是要照收~”
“好!”犬川次郎非常满意,他当然明白这里面公私之间的关系,“鲁夫人果然是快人快语,就这么定了,匾我会马上定制,过几天我送到贵府上去,我要给全雷江树立一个日中亲善的榜样!”
电话铃突然响了,犬川抓起电话,听了一会,按下听筒,对瑞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鲁夫人,你该回府了,你家先生回城了!”
瑞萱一听,脸色大变,也不再多说,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犬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随即抓起电话:“通知所有城门岗,如果发现鲁家夫妇想要出城,一律扣留;如果想偷逃,立即抓捕!”
从鬼子驻地出来,瑞萱归心似箭,甚至不顾仪容,头发散乱,在路人惊诧的眼神中,踩着青石板踏踏作响,一路小跑,向家里奔去。一是她想早点远离鬼子魔窟,越远越好;二是内心强烈的思念,使她渴望早一步见到晓林。在危难之际,瑞萱突然觉得,忠厚踏实的丈夫原来就是她人生的依靠,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
闯进了鲁府大门,发现晓林正在洗脸。瑞萱顾不得鲁嫂等仆人在场,也不讲太太的身份礼节,上去从后面一把牢牢抱住晓林,“鲁哥,你怎么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瑞萱边埋怨,边想起刚才的遭遇,泪如泉涌。
晓林转身紧紧搂着瑞萱:“萱妹!做为男人,作为丈夫,我不能在鬼子的刺刀下保护你,就已经够羞愧了。如果我连和妻子同生共死的勇气都没有,我还算是男人吗!”
“可是,你是鲁家的独苗!”瑞萱深情地望着他,泪眼朦胧。
“没关系,”晓林笑着说,“我们还有雪华,我们有儿子,优秀的儿子!他就是我们生命的延续。我相信他是一个真正男子汉,他也会为我们、为梅霞、为瑞蕙,为千千万万的死在鬼子刺刀下的中国人报仇!”
瑞萱含泪点头,亲手伺候晓林洗漱完毕,在仆人们一片诧异的目光中,和晓林手牵着手径直走入内房。
夫妻两人肩并肩在千工床边坐下。
瑞萱急切地说:“鲁哥,我这里都安排妥当了。大部分粮铺伙计都以外出订购新稻的名义打发走了,剩下的主要是府内管家和仆人,粮仓里的粮食也卖出八、九分了,但问题是,‘孩太君’已经起疑了~”
晓林握着瑞萱的手,尽管是夏季,可瑞萱的芊芊玉手还是那么冰凉:“我就怕是小鬼子起疑,所以外面的事情一料理完,我才急急赶了回来。这样我们还能再争取一点时间!”
“来不及了,”瑞萱痛苦的摇摇头,“我刚从鬼子大队部回来,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到现在还是心慌意乱。‘孩太君’说,过两天要亲自上门,送个什么匾给我们,褒奖什么狗屁的‘中日亲善’~如果那样,就会造成乡亲们极大的误解,加上鬼子肯定会利用这件事,大张旗鼓地宣传,我们就会落下汉奸的千古骂名。如果那样,我们上对不起鲁家列祖列宗,下对不起瑞蕙母女,时间留给我们不多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提前准备,”晓林回应道,“我这里事情也都了断了。我已经将购粮款全书付给了老主顾们,告诉他们到时候会有人拿着鲁府的凭证来取粮~”
“会是谁?”瑞萱疑惑地问。
晓林幽幽地说:“能为我们报仇雪恨的人!”
瑞萱没有多问。但她知道,自己信赖的丈夫在民族危难之际,肯定会做出一个有良知中国人的正确选择。
晓林深情地抚摸着瑞萱那张挂着泪痕的微笑着的脸,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他强忍着心头的刺痛,尽量平静地说:“瑞萱,柜上的事情我最后再去安排一下;家里的事情,你也好好安排安排吧~”
瑞萱含泪答应。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该为自己准备了。
晓林走后,瑞萱慢慢起身,她打开壁柜,从底层暗格中拿出一双和田玉雕花手镯,这是鲁家祖传之物。
温润的羊脂白,没有一点瑕疵;原生的枣红皮,是被工匠别具匠心地雕琢成了几朵红梅,在洁白的籽料映衬下,更显得鲜艳无比。
瑞萱反复比较,将红梅图案少的一只自己戴在皓腕上;另一只,有更多图案,更显珍贵的,她想留给雪华。
放到什么地方呢?瑞萱思来想去,她想到了梅霞临走前留下的梳妆盒。
自从梅霞遇难后,瑞萱就没再进过梅霞住的闺房,唯恐睹物思人。
想到这里,她拿起玉镯,轻轻推开了梅霞的房门。
玲琅旧物依依在,桃花颜面再难寻!
顿时,一阵伤感涌上瑞萱心头。
因为每天都有人打扫,所以梅霞房间依旧整洁如故。
梳妆盒就放在床头醒目位置。瑞萱双手拿了起来,是一只“梅花喜鹊木雕”檀香木盒,瑞萱认识,那是梅霞出生时,她祖父给她定做的吉祥物。
轻轻打开梳妆盒一看,里面只有一束红绳系着的青丝,下面一方洁白的真丝手帕,上面有梅花图案,应该是梅霞的自用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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