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想想也是,叹息道:“我实在是替六爷不值,这一片丹心,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被太后与皇上知道。”
傅平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了,不管怎么样,好歹还是有咱明白六爷的苦心呢。”
季平尽管依旧咽不下这口气,却也无可奈何,闷着与傅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风雪中传来女子的哀求声,“老板,您就让我在檐下睡一晚,我保证不会吵到您的。”
“不行不行,你万一要是冻死在门口,我这店还要不要做生意,赶紧走!”一个不耐烦的男人声音从依稀的灯光中传来,隐约可以看到他正在驱赶一名女子。
“我身体很好,还有那么多衣裳盖着,不会冻死的,等天一亮我就走,老板您行行好。”
男人连连挥手,“说了不行就不行,赶紧走,再不走我可要赶人了。”灯光中,有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肥胖妇人走了出来,嗓音尖细而刻薄,“死鬼,让你赶个人怎么赶这么久,是不是看上她了?”
男人似乎很是怕她,连忙道:“你说到哪里去了,是她非得赖在咱们门口不走,你说这要是死在这里,多不吉利,非得坏了咱们生意不可。”
“还真是。”妇人打量了一眼,尖笑道:“没地方住吗,不怕,姐姐心善,给你指个好地方,保准你睡得舒舒服服,不必在这里受冻挨饿。”说话间,她已是一把夺过女子覆在身上的黑狐披风,一阵挟着雪花的冷风吹过,令女子不住哆嗦。
妇人贪婪地抚着柔顺光滑的狐毛,“哟,想不到一个臭要饭的竟有这样好的披风。”顿一顿,她又道:“哼,定是从哪里偷来的。”
女子抱着冰冷的双臂,生气道:“还给我!”
“我不报官已是宽待于你了,还敢要回去,不知死活!”妇人一把推开她,紧紧抱着披风不放手,接着又虚笑道:“对了,还没告诉你是什么地方呢,喏,离这里不远,走过去也就一里多地,里面很多与你一样的姑娘,凭你的姿色,混个头牌应该不是难事。”
女子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漠然道:“是啊,我混个头牌不难,可若换了你,连门都迈不进去。”
傅平听着女子的声音耳熟,低头想了一会儿,终于记了起来,“六爷,前面那个好像是卫府那名女子,叫……叫……”
“卫玲珑。”刘业早已在他之前认出了女子身份。
“对对对,就是她。”傅平连连点头,转而疑惑地道:“她不是卫公的外甥女吗,怎么沦落到要露宿街头?”
那厢,妇人被卫玲珑激得大怒,伸着又短又胖的手指指着她一顿大骂,临了还拿过一把拿帚与男人一道赶着卫玲珑,像是在赶一只流浪狗。
“把东西还我,我立刻就走。”这对夫妇卑劣的行径令卫玲珑深感不耻,宁可再去寻栖身之处,也不愿继续留在这里。
胖妇人抱紧了披风,喝道:“这里没你的东西,赶紧走!”
傅平听得连连摇头,“见多了无耻,没见过这样无耻的。”说着,他看向刘业,“六爷,可要奴才过去帮她把披风夺回来。”
刘业若有所思,“看看再说。”
卫玲珑被他们联手赶到了雪中,与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相反,一股怒火在她体内越烧越旺,她咬一咬青紫的下唇,借着痛楚暂时止住唇齿的颤抖,“你们不还是吗?好。”
卫玲珑冷冷看了一眼招牌上的几个字,“四方酒楼,我记住了,我现在就去告诉燕王,是你们夺了他的衣裳,让他亲自来要!”
“你说什么?”胖妇人喝问着,燕王之名在京城无人不知,她当然听说过,只是不明白怎么会从这臭要饭嘴里说出来。
卫玲珑冷笑道:“你也不动脑子,我一个连落脚地方都没有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名贵的玄狐披风,不妨实话告诉你,这披风是燕王殿下心善赐下的,你竟敢夺他的东西,真真是好胆!”
胖妇人吓得白了脸,色厉内荏地道:“你不必在这里吓唬人,凭你也配与燕王搭上关系。”
“信不信由你,总之我会把四方酒楼的名字带到,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运气了,燕王的脾性你们是知道的。”扫了一眼在灯光中若隐若现的牌匾,卫玲珑冷声道:“看样子,这酒楼是开到头了。”
胖妇人被她说得心里不住打鼓,男人也在一旁絮絮劝着,终是敌不过对“燕王”二字的惧意,把披风往雪地里一扔,恨恨地道:“拿去拿去,就这破玩艺谁稀罕,赶紧给我滚!”
随着“哐铛”一声响,门重重关了起来,卫玲珑自雪地中捡起披风,爱惜地拍去上面的雪花,起身之时,意外看到一双石青银线绣蛟龙的靴子,抬头看去,一张冷俊的面容映入眼睑,“六爷?”
刘业取过她手里的披风,重新覆在她身上,挡住寒风冷雪,一如昨夜那般,“你倒是会拿我做挡箭牌。”
卫玲珑知道他听到了刚才那番话,笑笑道:“若不是抬了六爷出来,他们怎么会肯还披风。”
刘业木然道:“怎么不回卫府?”
卫玲珑神情黯然地道:“婶母对我有些误会,所以……暂时不便回府去住。”
傅平咋舌道:“就算不便回卫府,姑娘您也不能睡在外面啊,至少找个客栈落脚,这外头危险不说,就这天气,在外面待上一夜,不冻死也得冻出毛病来。”
卫玲珑笑笑道:“我底子好,不怕的。”
刘业稍一思索,已是猜到了几分,“因为我?”
卫玲珑苦笑道:“六爷做得没错,是婶母她……一时想不明白,阿欠!阿欠!”她不住地打着喷嚏,裹在黑狐玄风中的身子不住哆嗦。
季安二人瞧着可怜,有心帮她说话,又怕刘业怪罪,不敢出声。
刘业默默片刻,道:“走吧,先去我府里住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卫玲珑迟疑着未答应,虽说她很想找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暖暖身子,可是婶母……她如果知道自己去过燕王府,怕是误解更深了。
刘业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听得这话,卫玲珑放下心来,感激地道:“多谢六爷。”
卫玲珑拖着冻得麻木的双腿一路来到燕王府,她被安排在后院的厢房中,虽说屋里阴冷,也没有炭盆取暖,但总算能够遮风挡雪,比露宿街头好多了。
在卫玲珑努力搓着冻僵的双手取暖时,一名梳着垂髻的丫头走了进来,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捧着一个炭盆,上面已经烧了银炭,不时发出丝丝的轻响。
卫玲珑惊讶地道:“你是谁?”
丫头福了一福,“奴婢叫香雪,是六爷安排来侍候姑娘的,这炭盆也是六爷让奴婢拿来的,说是让姑娘取暖用,姑娘有什么缺的也只管与奴婢说。”
卫玲珑心头一暖,微笑道:“六爷有心了。”
香雪看到她双手冻得通红,关切道:“姑娘这一路过来必冻坏了,奴婢这就去打水来。”说着,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根本不给卫玲珑说话的机会,后者摇头苦笑,这冻僵的手足不能用热水浸泡,否则会损害血管,看香雪年纪轻轻怕是不懂这些,到时候还得重新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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