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香雪先后端了两盆水进来,令卫玲珑惊讶的是,这两盆水都不热,只是微温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蓄着满满热水的木桶。
香雪替卫玲珑除了鞋袜,让她将冻麻的双脚浸入温水之中,另一盆水则用来浸手,随着温暖的水裹住双手双腿,知觉开始渐渐回来。
香雪盯得很仔细,不时试一下水温,有些凉了,就舀些热水添进去,始终维持在差不多的温度。
卫玲珑望着被水汽蒸红了双颊的香雪,“你怎么知道要用温水,以前遇到过吗?”
香雪一边绞了热毛巾给卫玲珑擦脸,一边笑道:“没有呢,不过奴婢一进府,郭嬷嬷就叮嘱过奴婢,但凡冻僵了手脚,一定不能用热水。”
“孙姑姑?”
“嗯,孙姑姑是六爷的奶娘,六爷的衣食起居一直都是她在照看,连六爷去北疆那两年,孙姑姑也一直跟着呢。听说北疆那边很冷,一年四季都是冷的,很是艰难,六爷初去的那一阵子,经常被冻伤,郭嬷嬷就是这样用温水替六爷泡手泡脚;后来六爷被调回了京城,虽说这里不像北疆那么冷,可郭嬷嬷还是担心,所以每次有新人入府当差,孙姑姑都会叮嘱好几遍,想不记住也难。”香雪絮絮说了一遍,眨着眼睛好奇地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姓什么呢?”
卫玲珑笑笑道:“我姓卫。”
“卫姑娘。”香雪甜甜地唤了声,在添了四五次水后,卫玲珑手足的寒意终于被驱散了,重新恢复了血色,不似刚才除了白就是青。
香雪倒了水后,进来把床铺了,“很晚了,姑娘早些睡吧,奴婢就在隔壁,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叫奴婢。”
“好。”在香雪出去后,慕千雪走到床榻上躺下,她是真的累了,沾枕不久便沉沉睡去,只是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不时梦到过世的叔父,还有婶母误解责骂,甚至将她东西扔出府邸的情景,枕巾被渐渐濡湿……
翌日,傅平来见卫玲珑,见她正收拾东西,道:“姑娘现在就准备走吗?”
卫玲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是啊,昨夜已是万般不好意思,如今天色大亮,又自好意思再多叨扰。”
“姑娘可有落脚的地方?”傅平的话令卫玲珑手里的动作一顿,须臾已是笑道:“天无绝人之路,总有栖身落脚之处,管事有心了。”说着,她想起一事来,“六爷可在府里,我想去向他辞行。”
“六爷一早就去了礼部,怕是要到天黑才能回来。”
“礼部?”卫玲珑愕然道:“六爷不是掌管户啊的吗,怎么又多了一个礼部?”
傅平苦笑道:“哪里是多了一个礼部,是太后不让六爷再管着户部,也就是昨夜里的事情。”
卫玲珑心思一转,试探道:“可是因为叔父那件事?”
傅平点点头,“昨夜里太后把六爷叫进宫去好一顿训斥,嫌六爷户部差事办得不够好,卸了这桩差事,改而去礼部负责皇上年后封禅。”说起这事,傅平连连叹息,虽说都是六部之一,可礼部既繁琐又没实权,连工部也比不过,但凡有旁的选择,没人会愿意去礼部。
卫玲珑尽管满心内疚,却也没办法,只能道:“实在是委屈六爷了。”
傅平摇头道:“这些年六爷受得委屈多了去了,也就他心宽忍得下,唉。”说着,他拍一拍脑袋道:“尽顾着说话,倒是把正事给忘了,六爷让我告诉姑娘,若是没什么合适的地方,不妨在这里多住几日。”
“可是……”卫玲珑刚说了两个字,傅平已是抢先道:“六爷说了,只是多一口饭而已,没什么打搅不打搅的。”
卫玲珑被他堵得有些哭笑不得,“六爷还说了什么?”
“外面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姑娘一人在外,实在不方便,万一再遇到个凶狠不讲理,还不知会出什么事;所以姑娘还是安安心心地住在这里,等什么时候那头气消了,你再搬回去不迟。”说罢,傅平嘿嘿一笑,“这话虽然都是奴才自己说的,但相信也是六爷的意思。”
香雪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番话,迭声道:“是呢,管事说得在理,姑娘还是别走了。”
见卫玲珑迟迟不说话,傅平又道:“姑娘若是走了,奴才实在没法向六爷交待,还请姑娘体谅一二。”他厌恶咄咄相逼的卫夫人,却对卫玲珑印象极好,前夜在卫府说的那番话,可见卫玲珑是个明白事理之人,知道体谅六爷一片苦心,故而极力劝她留下。
见他们一再挽留,一时半会儿也确实寻不到合适的落脚处,卫玲珑思忖半晌,点头道:“那好吧,等六爷回来,我再去谢他。”
傅平连连答应,“六爷一回来,奴才就让人来告诉姑娘,姑娘有什么需要,也只管让香雪去办。”
卫玲珑感激地道:“多谢傅管事。”
“姑娘客气,如果姑娘没别的吩咐,奴才先告退了。”在走到门口时,傅平想起一事来,道:“六爷还让奴才转告姑娘一句话,城南的宅子,他已经与户部说过了,会留给卫夫人他们安身,随时都能搬过去。”
卫玲珑大喜过望,“六爷之恩,玲珑莫齿难忘,叔父欠的那些银子,我一定会想法子偿还。”
“不急。”傅平笑一笑,打千退了出去。
接下来几日,卫玲珑一直都住在燕王府中,她让香雪找来一些府里不要的零碎缎子与针线,裁剪成帕子大小,绣上鸳鸯或者各色花卉;她擅于女红,不论绣什么东西,都栩栩如生,极是精致,送了香雪一块绣有梅花的帕子,后者视若珍宝,爱不释手。至于余下的帕子,卫玲珑都仔细收了起来,准备离开燕王府后拿去绣庄寄卖,换些银两。
离开卫府时,她将值钱的东西都给了门房福叔,让他交给婶母,身上只得一点点碎银子,所以她本打算去城隍庙或者一些没人住的破旧宅子暂时栖身,碎银子用来换针线缎子;哪知连着去了好几处,都有乞丐霸占,根本不让她进去,还险些遭人调戏,之后更遇到那对无良夫妇,幸好遇到刘业,否则实在不知怎么办,更是替叔父保留了城南的宅子,让婶母与绣儿他们不至于流落街头。
刘业从来都不是一个刻薄寡恩之人,可惜……有太多的人误解。
与平静无波的燕王府相比,紫禁城这会儿正翻起重重惊涛骇浪,随时都会淹死一大波人。
夜色下,储秀宫中里宫人来来回回地奔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紧张与害怕,不时有弥漫着热气的水端进内殿,等到端出来时,则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水。
内殿中不时传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呻吟,听得人揪心不已,一个腰束玉带,身着宝蓝绣五爪金龙袍子的男子焦灼地坐在椅中,不时看一眼紧闭的殿门,大腹便便的容妃在旁边不住地安慰着,“皇上别急,端妃妹妹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朕昨日来看她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一转眼就早产了,这才七个多月啊。”这名男子正是大梁王朝的皇帝,亦是刘业的兄长,弘道皇帝刘显。
容妃轻抚着他起伏的胸口,柔声道:“七个多月是早了一些,但臣妾听稳婆说,这孩子啊,七活八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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