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拧眉道:“什么七活八不活?”
“就是说同样早产的孩子,七个月比八个月的容易养活,而且端妃妹妹素来与人为善,臣妾相信,上天一定会庇佑他们母子。”
她的劝解令刘显稍稍缓了口气,握一握容妃的手道:“你陪了朕大半夜,又怀着身孕必是累得很,快回去歇着吧。”
“臣妾不累。”容妃抚着隆起的腹部,柔声道:“这孩子想是知道父皇忧心,故而这一晚上都很乖,半点没有闹腾。”
“太后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刘显与容妃连忙抬眼看去,果见宣太后扶着兰珠的手缓步入内,暗红华衣在身后逶迤如浮云,“参见母后。”
“罢了。”宣太后眉心紧蹙,“端妃怎么样了?”
刘显扶着她在椅中坐下,“回母后的话,太医与稳婆还在里面。”
容妃温言道:“端妃妹妹有母后与皇上庇护,一定会没事的。”
“没事自是最好。”宣太后淡淡扫了她一眼,望着刘显道:“端妃怎么会突然早产?”
“儿子也不清楚,据储秀宫的人说,端妃自晌午过后,就隐隐有些不舒服,只为是月份大了之故,没太在意,哪知越来越不对劲,待到晚膳时分,竟是见了红。”
宣太后恼怒地道:“端妃大意,底下人也都糊涂了吗?”
听得这话,储秀宫的人赶紧跪下请罪,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宣太后面色阴沉似铁,一字一顿地道:“端妃母子安然便罢,否则哀家将你们全部治罪,一个也休想逃脱。”
刘显连忙道:“母后息怒,谁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
宣太后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哀家还没说你呢,你多少日子没来储秀宫了?你心里还有没有端妃,还有没有她腹中的孩子?”
刘显被她说得一阵尴尬,期期艾艾地道:“最近朝中事情多了一些,所以抽不出空来看望端妃。”
宣太后横了低眉顺目的容妃一眼,冷声道:“到底是朝中事多,还是别有原因,哀家心里清楚得很。”说着,她语重心长地道:“皇帝,哀家与你说过许多次,只有雨露均沾,后宫才能安宁昌盛。”
刘显脸微微一红,借咳嗽掩饰过去,低声道:“儿子知道了,以后会多抽一些时间来端妃这里。”见宣太后仍有不满之色,补充道:“还有其他嫔妃处。”
宣太后这才面色好看一些,颔首道:“皇帝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才好。”
“哇……哇……”内殿传来细细的啼哭声,尽管细微,却令所有等在殿外的人精神为之一振,尤其是宣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皇帝,你快听,是孩子的声音!”
“儿子听到了,果然母子平安!”刘显也是激动不已,他今年已是三十而立,却一直没有皇子,为了这件事,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如今端妃诞下孩子,自是欢喜万分。
人群中,容妃脸色微微发青,身边一名宫女的脸色是不大好看,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现在怎么办?”
容妃朝她使了一个噤声的眼神,随即已是换上满面欢喜之色,走到宣太后二人身前,有些吃力地伏下身去,“母后大喜,皇上大喜!”
“确是大喜!”刘业高兴地不断抚掌,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紧闭的殿门,若非产房血腥不祥,他早已经奔了进去,这个孩子对他实在太重要,一定——一定要是个皇子!
刘业没有叫起,容妃不敢起身,勉力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与笑容,在她快要维持不住的时候,刘业终于想了起来,正要亲自扶起,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知道是宣太后,只得收回手,道:“起来吧。”
“多谢皇上。”容妃忍着心里的不悦,谢恩起身,这个时候,内殿门终于开了,稳婆抱着裹了大红襁褓的孩子走了出来,这会儿孩子已经止住了哭泣,安静地躺在稳婆怀里。
刘显疾步迎上去,紧张地道:“是男是女?”
不知为何,稳婆脸色在烛光下青得渗人,简直犹如僵尸一般,在“咯咯”的打战声中道:“启……启禀皇上,是位皇……皇子!”
“好!好!”刘显语气欢喜得几乎要飞起来,迫不及待地伸手道:“快让朕抱抱,快!”
面对他的言语,稳婆不仅没有将孩子递过去,反而抱得更紧,害怕、惊恐、慌张、绝望,一一掠过她脸庞,最终定格在恐慌的表情,继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声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她的举动与言语令刘显生出不祥之感,一把夺过孩子,那是一个小如猫崽的婴孩,头还没有常人的拳头大,上面还残留着血污,浑身皮肤都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双眼紧紧闭着。
刘显颤抖地伸出食指抵在孩子鼻下,下一刻,他如遭电击一般地收了回来,面色惨白如纸。
宣太后瞧着不对,连忙道:“皇帝,孩子怎么了?”
刘显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双唇微微哆嗦,许久方才挤出几个字来,“孩子……死了……”
宣太后眼前一阵发黑,兰珠赶紧扶住,“太后小心。”
待得稍稍缓过来一些后,宣太后疾步上前,夺过刘显怀里的孩子,孩子皮肤还是暖的,但无论宣太后如何拍打呼唤都不曾睁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宣太后喃喃念着,无法接受这个孩子,良久,她目光倏然落在稳婆身上,目中射出透骨的寒意,“哀家明明听到孩子的哭声,为什么又……又……”后面那个“死”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稳婆早已吓得慌了神,听到她责问,立时跪了下去,连连道:“不关奴婢的事,真不关奴婢的事情,求太后饶命!饶命!”
宣太后忍着心中阵阵杀意,寒声道:“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稳婆战战兢兢地道:“小皇子刚出生的时候,确实是……是活的,但实在太小,发育不全,哭了几声便……便没气了。”说罢,她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宣太后脸庞阴沉得似要滴下水来,她一心盼着端妃诞下皇子,继位为后,讽刺的是,端妃真的生了一个皇子,却生而即死。
容妃一边扶住大受打击的刘显,一边关切地道:“端妃妹妹怎么样了?”
随稳婆一道跪在地上的齐太医颤声道:“回娘娘的话,端妃娘娘除了因为身子虚弱昏迷未醒之外,并无大碍,只是皇子……实在是保不住了。”
容妃轻舒一口气,握着刘显的手安慰道:“皇上别太难过了,虽然这个孩子与您无缘,但端妃妹妹还年轻,以后一定能再为皇上诞下子嗣。”
刘显哽咽道:“朕知道,朕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宣太后眼底闪过狐疑的幽光,盯了齐太医道:“端妃为何会突然早产?”
齐太医惶恐道:“臣也不清楚,臣到的时候,端妃娘娘胎气已经非常不稳,而后更是破了羊水,无法继续保胎。”
宣太后冷笑连连,“你是负责端妃龙胎的,这会儿出了事,你与哀家说不清楚,既是这样,要你还有何用?”
杀意如一片片刀刃,刮得齐太医浑身剧痛,哭丧着脸道:“臣昨日替端妃娘娘诊脉时还是好好的,娘娘还说臣之前呈上去的保胎丹很好,又让臣拿了一些去,实在不知为何会突然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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