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眸光微微一闪,插话道:“会不会是妹妹今日不小心磕了碰了又或者走多了路,从而引动胎气早产?”
一听这话,重华殿的宫人皆是拼命摇头,其中一个胆大些的宫人颤声道:“主子自从怀了龙胎后,一直很小心,平日里只在储秀宫里走走,昨儿个也是,磕了碰了更是没有。”
宣太后面容深沉地道:“龙胎不会无缘无故没了,既不是外力,那就是内因。去,将端妃今日用过服过的东西全部取来,一样都不许拉了;另外,把江太医与李太医都召来。”她垂目望着怀里那张青紫的小脸,痛惜而恼怒,一字一字地道:“哀家的皇长孙绝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
孩子的夭折令刘显有些恍惚,目中好一会儿才凝起焦距,“母后怀疑……有人加害?”
宣太后冷冷扫了容妃一眼,漠然道:“是否有人加害,查过就知道了!”刘显有言在先,谁先诞下皇子就册封谁为皇后,如今端妃的孩子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无疑就是容妃。
很快,端妃所有用过吃过的东西都呈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只有三顿剩下的膳食因为已经倒掉,而无法取来;但宣太后召来的小厨房的几名御厨,一一单独询问,回答皆是一致,应该没什么可疑。
在御厨退下后,江李二位太医开始一一检查食物,有宣太后的话在,他们查得很仔细,江太医检查,李太医负责复查。
一样样查去并无异常,待得查到一盒褐色药刃时,江太医脸色微微一变,与李太医窃窃私语,在掰开药丸各自尝了一些后,双双点头,神色郑重地来到宣太后面前,“太后,这药丸有问题。”
宣太后尚未言语,齐太医已是急急道:“不可能,这是我为端妃娘娘制作的安胎丸,用的皆是安胎固气的药材,怎么可能有问题。”
容妃亦道:“这药端妃妹妹一直在服用,也曾给了本宫几颗,一直都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问题?”
宣太后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盯着江、李二人道:“什么问题?”
李太医沉声道:“启禀太后,制作这药丸的药材并非像齐太医所言的安胎固气,而是恰恰相反。”
“相反?”宣太后挑一挑长眉,冷声道:“你是说滑胎?”
“不错,此药丸含有川穹、生蒲黄、赤芍、丹参以及红花,每一味药都有活血之效,尤其是生蒲黄与红花,更有收缩子宫的作用;平常这些药都是用来……用来……”
宣太后面色阴冷地接过话,“用来堕胎的是吗?”
“太后英明。”李太医连忙躬身,随后道:“这药丸一颗的份量就足够滑胎,如果端妃娘娘服用过此药,那么早产就不奇怪了。”
刘显大怒,恨恨一拍扶手,朝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的齐太医喝道:“齐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下药加害端妃母子!”
齐太医浑身一哆嗦,回过神来,急急爬到刘显脚前,磕头喊冤,“不关臣的事情,臣没有做过,臣冤枉!冤枉!”
刘显恨恨一脚踹在他肩上,厉声道:“说,为什么用这等阴毒手段加害朕的孩子?是朕还是端妃得罪了你齐太医?”
“臣真的没有做过,没有啊!”齐太医吓得眼泪鼻涕一起下来,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辛苦做出来的安胎药就成了堕胎药,勉强想了一会儿,终于让他想到一条辩解的理由,急急道:“皇上,这药端妃娘娘已经服用将近一个月,若真有问题,怎么会现在才显露出来?”
宣太后取过李太医捧在手里的锦盒,冷声道:“你刚才说,昨日端妃让你再拿一些安胎药丸,就是这一盒了?”在齐太医点头后,她又道:“换而言之……端妃今日是第一次服用这盒药。”
听到这话,齐太医刚刚有些收敛的冷汗顿时如浆水一般涌了出来,是啊,这盒药丸是新呈上去的,之前的药没问题,不代表这次也没问题。
此时,有储秀宫的宫人小声道:“主子今日服药的时候,确曾说过,这药味与之前不同,主子以为是齐太医改了药方,哪知道……”
宣太后冷笑道:“他确实改了药方,而且还改得很彻底!”
“不是!臣没有,臣真是冤枉的!”齐太医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冤,可惜,根本没人相信。
刘显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盼得的皇子死在他手里,就恨不得生啖其肉,面色铁青地道:“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认啊?”
“臣真是冤枉的,求皇上明鉴,太后明鉴啊。”齐太医呜呼哀嚎,发髻也磕散了,披头散发,涕泪横流,瞧着好不可怜。
“冤枉?”刘显冷笑连连,唤过贴身内监,声音冰冷地道:“把他押去慎刑司里,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朕,告诉慎刑司管事,怎么用刑都行,就是不要让他死了,否则让他提头来见!”
“奴才遵旨。”内监刚要下去,宣太后忽地道:“慢着。”
刘显只道她要阻止自己责罚齐太医,忿忿道:“母后,这个家伙狗胆包天,祸害端妃母子,断不能轻饶。”
宣太后淡淡道:“当然不能饶,但皇帝以为,凭他一人,有胆子谋害皇妃与皇长子吗?”在刘显愣神之际,她来到齐太医身前,冷声道:“是谁指使的你?”
齐太医现在真是有冤说不出,老泪纵横地道:“臣真的没有加害端妃娘娘,更没有人指使臣,求太后明查啊!”
宣太后绕着他缓步走了一圈,凉声道:“你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当清楚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一旦进了那里,不死也得脱层皮;齐明,你都一把年纪了,真要去那里走上一圈吗?哀家应承你,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了,哀家一定免你皮肉之苦,更可保全你的性命。”
齐太医哭丧着脸道:“臣真的是不知道啊!”
他的一再否认,令宣太后眸色一冷,“既然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哀家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说着,她扬声对候在一旁的宫人道:“将他押去慎刑司,一定要让他供出幕后指使者。”
齐太医被强行拖了下去,喊冤声渐渐远去,最终消散的夜风中,容妃摇头叹息,“竟然对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下此毒手,真是造孽,端妃妹妹醒了之后,不知要有多伤心;皇上,您可一定要审个清楚明白,还端妃妹妹与孩子一个公道。”说着,她垂目抚着隆起的腹部,黯然道:“也不知臣妾腹中这个孩子能不能……”
“一定能。”刘显打断她的话,抚一抚容妃的肩膀道:“你陪了一夜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不要多想,咱们的孩子一定能平傅平安出生。”
在容妃走后,刘显望着眉目沉冷的宣太后,“母后,您也回去吧,这里有儿子照看着就行了。”
宣太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道:“端妃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大用,让太医他们照看吧,哀家也正好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是。”刘显答应一声,恭敬地扶了宣太后往慈宁宫行去。夜色深深,纵横交错的树影在月光照耀下投落在银白的雪地上,乍一眼望去,犹如鬼魅伸展的手臂,令人不自觉的生出一丝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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