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池想笑，任总是名副其实的臭棋篓子，每次下棋都输，但每次还要和蓝其川下。
　　电信公司下面最大的集成商长虹公司来的是供应科虞科长，他更关心公司现在谁当家，当听说蓝其川的儿子留张字条出走了，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广州THC公司的雷总是最忙的一个，会议在他家门口开，他便两头兼顾，有时转脸人就不见了。他是最后一个到会的，也是唯一一个在会议第二天才知道蓝其川出事的。他特地来到张池的房间，握着张池的手说：“请代我问候他的家人，我一点都不知道他在那架飞机上，要不然再忙也要到锦江一趟。”
　　然而，惋惜归惋惜，市场却归市场。两天下来，不仅签约的少了，达成意向的也比往年少了许多，移动公司、电信公司下面的集成商、广州THC等几大公司只给了点小单。张池心里直骂不仗义，这让他感到很没面子。
　　但他很快就顾不上面子了，会议进行到第三天，收到李广森催促的短信。他虽然答应李广森制造机会，但内心深处仍想躲，希望凌方仪这几天能碰巧到银行或ATM机。
　　他表面上与客户寒暄着，握着手，聊着明年的市场，脑子里不停跳着“制造机会”“制造机会”，想着再不制造机会就没时间了。
　　中午，张池回到房间，正打算好好想想，颜慧乐来了。接单不理想，他是最着急的。
　　颜慧乐把房门带上，站在门口说：“张总，会议就要结束了，再想想办法才好……”

　　张池不耐烦地打断颜慧乐：“还有什么办法好想？该请的请了，该送的送了，该联络的联络了，公司动荡时期，人家这也是自我保护。”
　　颜慧乐怔住了，张池很少说话这么冲，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了解过，几大公司这次行会的投放量明显不足，都留了一手，还是可以再做做工作的。”
　　张池感到了自己失态，让脸上现出苦笑：“颜总，你别在意，我今天有些头疼。你说的也对，我再考虑考虑，”
　　颜慧乐走后，张池在房间来回走了良久，挂通了李广森的电话：“李总，明天回锦江，你的事回去再说吧。唉，这两天忙得我头晕脑胀的，今天晚上还要请五大公司活动，带来的钱还不知道够不够，不够晚上还要请凌总打过来。真是累死人了。”
　　电话那头李广森嘿嘿一笑：“噢，知道了。没事，你忙你的吧。”
　　头真的疼起来了，张池旋开浴缸的开关，打算放松一下自己。
　　这些天他头脑没有一刻是安静的，来广州前还特地把陈茵打发出去。

　　发现陈茵晚上加班后，他开始没多想，后来一琢磨，突然想到陈茵可能是在整理财务资料。尽管整理哪些内容、为什么整理他不清楚，却意识到面对凌方仪要多个心眼。来广州前一天，他把陈茵叫到自己办公室，不容置疑地吩咐她带人下去收账。
　　卫生间放水的哗哗声变得有些沉闷，张池估计差不多了，钻进了卫生间。
　　张池让自己全身浸在水里，闭上眼。他知道凌方仪对他直接安排陈茵有些不满，但他已经不在乎，反正两个人也和平共处不了几天了。
　　房间里手机响了，张池没有动。
　　手机执着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颜总，我刚刚睡着……”张池接通电话，但很快觉出异样：“是……”

　　杨柳幽怨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你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可是几十秋过去了。”
　　张池这才想起已经十来天没到杨柳那里去了。杨柳是自己这盘棋中的重要棋子。她虽然帮人做假账，用行话说包装，但明显触犯刑律的事并不做，让她为自己冒此风险，感情牌一定要打好：“柳柳是你啊，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你知道，现在公司的事都压在我身上。等忙过这阵，我一定好好陪你几天。”
　　“这话我都听腻了，还有新鲜的吗？”
　　“宝贝，我现在特别想你。”尽管知道杨柳看不到，张池还是陪着灿烂的笑脸。
　　“哪里想？”
　　“哪里都想。想得我小腹难受死了，只好**了。”
　　“瞧你这点出息。什么时候回来？”杨柳“扑哧”笑了。
　　“明天上午的飞机。”
　　“晚上等你。”杨柳不等张池说话，把电话挂了。
　　张池没有再回浴缸，就势躺在床上，打了颜慧乐的电话：“颜总，你说的对，我们还是要再努力一下。这样，晚上为五大公司饯行，再准备点礼品，上档次的。”
　　张池点起一支烟，脑海里演绎着行动的理由和过程：在行会上，由于公司领导人变更，致使订单骤减。为了争取订单，宴请五大公司，结账时发现钱不够，请凌方仪打款。凌方仪到ATM机打款被劫匪盯上，劫匪误以为是取款，实施抢劫，凌方仪反抗，劫匪怒而杀人。
　　合情合理。
　　没有漏洞。
　　张池躺到傍晚时分才从床上起来。洗了把脸，做了阵深呼吸，把精神状态调整到最佳，才在颜慧乐的催促下来到位于二楼的兰心厅。
　　客人已经都到了，颜慧乐和蒋彦正殷勤招待着。
　　“哎哟，来晚了，来晚了。”张池显出十分繁忙的样子，老远就向任总伸出手：“任总，谢谢赏光，谢谢赏光。”
　　“张总气色不错啊，准是发了笔不义之财。”任总玩笑道。
　　“发财可要靠任总，你要是让我发不义之财，我可是刀山也敢上。”张池边跟任总玩笑着边与THC公司的雷总握手：“雷总，会议圆满结束，今天可要多喝点噢。”
　　“没问题，只怕关键时候你倒下。”雷总笑着。他穿着银灰色羊绒衫，披了件暗格外套，洒脱大气，如果不是头发有点“全国支持中央”，还可以充一充中青年才俊。
　　“哪能，我什么时候输给你过。”张池说着又与华新公司的陈总、长虹公司的虞科长等人握手，每人面前都热情几句。

　　酒过三巡，大家都放开了。
　　任总端着酒杯敬陈总，陈总酒量不行，赶紧站起来：“我方便一下。”
　　任总笑道：“你总不能永远方便下去。”
　　桌上人都笑了。
　　张池边笑边说：“我说个关于方便的段子。一桌人吃饭，桌上有个老外。其中一个人起身说：‘我去方便一下。’老外不解，旁边人告诉他‘方便就是上厕所’。敬酒时，另外一个人对老外说‘希望下次出国的时候能给予方便’，老外纳闷但又不好意思问。在场还有一位女主持人，跟老外碰杯的时候说：‘我方便的时候给你安排个专访’，老外忍不住说‘怎么能在你方便的时候？’女主持连忙改口说：‘那在你方便的时候行吗？’，老外无言以对。接下来，又一个人过来敬老外，说：‘在你方便的时候我请你吃饭。’老外晕倒。”

　　大家又都笑起来。
　　雷总说：“中国的语言真是太丰富了。”
　　任总来了兴趣：“我说一个。一个女画家，写生的时候带了一副钓鱼杆。她正专心写生，来了一个带红袖章的管理人员，说‘这儿不许钓鱼，罚款200’。女画家说‘我没有钓鱼。’管理人员说：‘没有钓鱼也要罚款，你带着作案工具。’女画家说‘那我马上报警，说你**我。’管理人员大惊失色，说‘我什么时候**你了？’女画家说：‘你不也带着作案工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