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又上了一道菜,同时换了一副刀叉。
服务员离开后,张池似乎很向往地说:“是啊。再干几年退下来,该让小一辈去奋斗了。到那时战友聚聚,出去走走,其乐无穷啊。”
凌方仪给张池斟上酒:“这些天埋头公司,忙得都没时间好好说说话。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无意中妨碍到你的工作,如果有我道歉,千万别跟我计较。”
张池让脸上现出真诚的表情,真诚中又恰当地带着些许苦恼:“我们谁跟谁啊。不瞒你说,我这些天心烦,蓝兄走了,小凯到现在不归,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时不时给我出难题,前些日子被老总发配到业务部,回家就唉声叹气,弄得我心浮气躁,也难免有不到之处啊。”
凌方仪站在张池的角度想,觉得合情合理,自己又何尝不是因牵挂的事多而常常顾此失彼?这应该是蓝其川突然走了的不适应。想到此,凌方仪这些天对张池的困惑顿时烟消云散,心情愉快地举起杯:“来,为天讯干了。”
张池调动起几分豪气:“干。”
俩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中2个小时过去。
张池悄悄看了看手表。
凌方仪注意到,问:“你有事?”
张池摆摆手:“没事,没事。”说着冲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招招手。
服务员过来躬身问:“先生,您需要什么?”
张池递过去一张会员卡:“先把单买了吧,然后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还要说说话。”
服务员接过会员卡,小跑步去前台结账了。
“你不签单,他们就在这儿转。我俩好久没一起说说话了,再多坐会儿。”张池向凌方仪笑着解释。
“你没事就好。”凌方仪也想多坐会儿。
“我不能跟你比,你女儿那么优秀,我那宝贝儿子硬是让潘云杉惯坏了,什么都得我操心,这些日子工作不顺,闹着让我帮他换工作。”
“俗话说‘儿女自有儿女福’,该放手也要放手。蓝兄走后,我看开许多,倒是更珍惜我们多年的战友情,像我们这样从部队到地方,三十多年的不多啊。谁没有烦心事,常在一起扯扯,就过去了……”
服务员结过账,泡了一壶茶,退了出去。
俩人又聊了大约半个小时,张池放在桌上的手机骤然响起。
张池不紧不慢拿起手机,刚接通,一个爆爆的声音响起:“张总,你儿子输了10万,拿钱来领人。”
张池似乎吓了一跳:“你是谁?”
爆爆的声音:“我是你老子,行规,没钱别想走人。”
张池一副看穿对方把戏的样子:“我儿子从来不赌博,你骗人也要找准对象。”说完挂断电话。
爆爆的声音很高,凌方仪在对面听得一清二楚。
张池说:“骗钱的把戏,现在……”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响了,他抓起来喊道:“你他妈有完没完?”
手机里传出张跃然断断续续的声音:“爸……是我不好……救救我,救救我!”
跃然?凌方仪心里一揪,再看张池,整个人愣在那儿。
爆爆的声音又响起:“赌债大于天。要儿子还是要钱早他妈说,迟了别怪老子不客气。”
张池额头青筋直跳:“别……别动我儿子……别动我儿子,钱我给你们。”
爆爆的声音:“现在8点35,10点在东坡桥等你,迟一个小时剁一个手指,如果报警,嘿嘿,你儿子这辈子别想过安稳日子。”
张池口气软下来:“你……你们给点时间,我……我总要准备钱……”
对方挂断了。
张池气得要摔手机,举到半空又忍住了:“这小兔崽子,工作不顺就去赌博?那不是往火坑跳,真他妈的不知好歹……”
“你冷静点,先把人领回来吧。”见张池只顾骂儿子,凌方仪心里有些着急。
“对对对,我都气糊涂了。”张池在餐厅乱转着,象是急得失去主张:“10万?现在晚上,10万哪里有?”
“我让陈茵先从公司保险柜里拿吧。”凌方仪说。
“别,别,别。”张池心里一惊,他忽略了公司的保险柜,慌乱中也顾不得是否妥当,急忙拦住。好在拦住后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这种事,传出去丢人。”
“就一个多小时,这事可不能耽误啊。”凌方仪站起来穿上外套,顺手把张池的外套递给他。
“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跃然他还年轻……你让我想想,想想。到柜员机取款?对,柜员机。一天2万,5张卡就够了,你身上带了几张?”张池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抽出皮夹看看,又拉开夹包,两手不作主般一通乱翻。
“我有3张,可以取6万,加上你身上的,够了。”凌方仪知道从蓝其川到他们这些副总,至少有公务卡、工资卡两张卡。
“我,我只带了一张,还要……要回家去拿。这……这样,你开你的车,我打车,分头取款,到东坡桥刚好路过我家,就在我家小区门口汇合。噢,千万别惊动潘云杉,她知道了再出点事就更麻烦。”张池做出急昏了头的样子,讲话语无伦次。
“就坐我的车好了,来得及。”凌方仪看看手表。
“分头快,分头快。”张池提着包就向外走。
凌方仪见张池忘了外套,绕过去帮他拿。
门口正好有一辆正在下客的出租车。凌方仪出来时,张池已经一条腿跨上去。他把外套递给张池:“还是坐我的车吧。”
张池摆摆手,拉上车门,出租车疾驰而去。
凌方仪只好向自己车跑去,等他发动起车,张池的出租车已经没影了。想着张池已经乱了方寸,他也着急,没有注意车子后面,那辆黑色普桑悄悄跟上。
出租车里,张池望着漆黑一团的窗外心砰砰乱跳。想着凌方仪为自己导演的救子陷阱送命,残存的一点良知开始萌动。
一个声音说:你是在犯罪。
另一个声音说:不是连马克思都说原始积累充斥着血腥吗?为成功只有搏一次。
一个声音说:一定要剥夺他人的生命吗?
另一个声音说:你已经想过办法了,真的是不得已。
一个声音说:他是你的战友。
另一个声音说:是人都有阴暗面。
一个声音说:终止计划,现在还来得及,凌方仪的车就在后面。
另一个声音说:不行,只有这一次机会,为了今生,为了儿子,不能放弃。
张池抱住头,就象如果不抱住就要炸开一样。
出租车在郊区公路上疾驶,一个转弯,拐上通向市区的路。
“师傅,停一下。”张池猛然抬起头。他想,现在可以下车拦住凌方仪,说是一场虚惊。但手碰到车门,又收回来,搏一次的想法再次占了上风。就在这时,凌方仪的车开了过去。
出租车司机看着张池,见他半天不说话,问:“老板,你怎么说?”
张池有气无力地说:“走吧。”
凌方仪,就看你的运气了,如果你再次获救,说明老天站在你那边,我就放弃。如果你不幸遇难,就是上天助我的意思。你不要怪我,我会把你的后事办好。张池心里自我安慰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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