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池立即想到一组数字，以前有凌方仪在，一直未敢试，点点头说：“整理蓝其川办公室，说不定能整理出钥匙。”
　　李广森笑眯眯端起酒杯。到今天为止，终于把张池彻底拉到自己的船上。
　　第二天上班，张池接到门卫电话，刑侦支队鲁队来了。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看到两个丨警丨察从走道窗口闪过，心还是跳了一下。他装作聚精会神看资料，没有动身。
　　鲁队四十开外，细高个，长方脸，皮肤粗糙黝黑。他是沈阳人，与罗正算是东北大老乡，10年前从市特警支队下来。
　　门虚掩着，鲁队象征性敲了敲推门进来：“是张总吧，打扰了。”
　　张池连忙起身：“是鲁队？请坐，请坐。”
　　鲁队跟张池握了握手：“介绍一下，赵林，负责1118案。”
　　张池向赵林伸出手：“凶手可有线索？”
　　赵林说：“还没有。今天过来，是想再了解一下案发前的细节。”
　　张池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转身泡茶。
　　鲁队打量办公室。三十来平米，一边是老板桌，后面一排壁橱；一边是沙发，顶头一张角柜。
　　鲁队踱到壁橱前。壁橱分三组，左右两组是书橱，摆放了些书，中间一组上中下三层，放着一些摆件。他目光落在中间一组，从上看下来，上层放着帆船模型，帆上有“一帆风顺”四个字；中层摆着一只狮子，狮子前腿微弓，张着大嘴，一副扑向猎物的模样。下层放着一组宜兴紫沙茶壶，紫沙茶壶背后是一张20寸的合影，他凑近仔细看了一下，罗正夫妻也在上面。
　　“那是我们战友几家子的合影。”张池把茶放在茶几上。
　　“背景好像是恩施大峡谷？”鲁队在沙发坐下。
　　“鲁队眼力不错。除了你们罗局，还有一个你可能认识，反贪局的陈一平。”
　　“说不上认识，会议上见过几次。”鲁队笑了笑。
　　“鲁队，鸟过留声，雁过留踪，两天了，总该查出点什么吧？”张池在鲁队对面坐下。
　　“案发后，我们各个交通要道都设了卡，排查了两天，目前还没有有用的线索。你是最后与受害人在一起的，我们知道你很忙，但请务必配合。”

　　“应该的，应该的。凌总是我们的战友，多少年的感情了。希望你们早日破案，到时候，我为你们刑侦支队设宴庆功。”
　　“谢谢。张总，请回忆一下你们钓鱼前前后后，包括接触的人。”
　　“这个问题，你们的人已经问过了，还要从头说吗？”
　　“请不要漏掉细节。”赵林说。
　　“我和凌总都喜欢钓鱼。蓝总出事后，我们一直很郁闷，再加上这段时间公司事多，就想利用周末放松放松，也顺便商量商量公司的事。原打算各走各的，我的车出了点故障，凌总过来接的我，到塔影湖度假村大概二点半，傍晚收的杆。后来就到西餐厅吃饭，吃完八点多的样子，凌总说他还有事，我们就散了。”
　　“你的车出了什么故障？”赵林问。
　　“车灯被撞坏了，停在小区好好的，也不知谁撞的。”张池略迟疑一下回答。他车灯是撞坏过，但不是出事前，而是出事的第二天早上，他自己走神撞的。他把时间提前了一天。

　　“你们一起去，怎么没有一起回来？”赵林又问。
　　“凌总本来准备把我送回家再去办事，出来的时候碰巧门口停了辆的士，我就说不麻烦了。”张池注意地看了一眼赵林。
　　“凌总有没有说办什么事？”赵林继续问。
　　“没有，你知道我们这些当老总、副总的，别人不说的事是从来不问的，特别是晚上的事。”张池做了个不便多说的表情，那意思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赵林和鲁队交换了一下眼神：“你们吃饭的时候都聊了些什么？”
　　“怎么说呢，就是随意聊，说哪算哪……”张池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出了办公室。
　　电话是刘充打过来的：“张总，仓库已经快放不下了，备货还做吗？”
　　“不做，你分厂就要停工，影响可就大了。”
　　“如果还没有订单，积压下来就惨了。”
　　“根据这几年的经验，应该问题不大吧。好了，我这儿正接待公丨安丨局的同志，过一天再说吧。”
　　张池回到办公室，接着刚才的话说：“先聊了些公司的事，今年广州行会订单减少四成，这就意味着明年业务吃不饱，我们俩都很担心，唉，人情如纸啊，像广州THC公司，多年的合作单位，今年减了一半都不止，唉，小凯刚接手就碰上这种局面，真是祸不单行。后来又说到蓝总，说到我们一些战友，包括你们罗局，说起部队一些事，有开心的，也有伤感的。又说到大家转业后的发展，有的当了官，有的发了财，也有的混到最后下了岗。人生，真是看不透说不清。再后来就聊到孩子，凌总他女儿在美国读博士，马上毕业了，是留在美国，还是回国，正在选择中，他说还是想让女儿回国发展，就这么一个女儿，隔着太平洋有些不踏实。我也说到我那宝贝儿子，读书的时候看着还行，在我们部队大院算是拔尖的，工作了就不行了，换了几个单位，挑三捡四，总觉得大材小用……”

　　赵林打断了张池：“张总，凌方仪有没有仇家？”
　　张池怔了怔：“没有吧，他在公司人缘一直很好。”
　　赵林说：“比如跟谁有过矛盾、发生过冲突？”
　　张池反问：“不是碰上劫匪吗？难道还有其他可能？”
　　赵林说：“不像是一般抢劫。”
　　张池心里一紧：“是现场有什么发现？”
　　鲁队把话题拉回：“你们聊天过程中，有没有发现凌方仪有什么异常？”
　　张池说：“没有。只是到后来，他看了两次手机，是看信息还是看时间，我就不知道了。”
　　赵林问：“他看过手机，神情有变化吗？”
　　张池谨慎起来：“这我没注意。”
　　鲁队和赵林走后，张池拨了罗正的电话。赵林一句“不像是一般抢劫”让他有些不安，难道留下什么破绽？
　　电话接通的瞬间，张池又把电话放下，决定下午去一趟。

　　下午上班后，张池到车间转了一圈，正打算去公丨安丨局，蒋彦推门进来。
　　蒋彦打开文件夹放在张池面前：“这是秦湖基地质检设备的意向合同，你看看，没问题就签约。”
　　张池把文件夹合上：“你坐。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件事。”
　　蒋彦坐下。
　　张池没有马上说话，端着茶杯到角柜加了水，坐下喝了两口，才缓缓说：“蒋总，这事先放放。这次广州行会你也清楚，明年订单不足，利润肯定下滑，很可能不能按计划搬家。如果暂时不搬家，购置质检设备不仅要搁置资金，安装好不用就只能生锈，保质期一过，供货商可就不认账了。”
　　“我们可以把履约期延长。”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秦湖基地是施工单位带钱进场的，看着气派，付完款才是你的。钱还未付清，就把资金搁置到用不上的设备上，怎么说都不是明智之举吧。”张池语气转沉重：“蒋总啊，现在凌总受伤，新蓝总即便回来也是刚上手，有些担子不管我想不想挑，都推不掉，我不能不多考虑，你要体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