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方仪仰卧在床上,脸色苍白泛青,身上插满管子,对周围的世界没有了任何反应。
薛亦梅慢慢站起来:“你回来了。你凌叔叔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蓝凯注视着薛亦梅,半天说不出话来。面前的薛姨脸色蜡黄,原来的黑发竟在两个月中成了花白,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蓝凯在床边单腿跪下,哽噎道:“凌叔叔,我回来了……凌叔叔,我已经失去父母,不能再失去你了……你一定要醒过来……”
罗正心情有些沉重。事发二十多天,没有新的线索。刑侦支队基本排除了蓄意谋杀,但他总觉得有些疑点不能完全解释得通。他向薛亦梅做了个手势,两个人走到门外。
罗正轻声问:“薛老师,这些日子可想到过什么?”
薛亦梅摇摇头:“这些天方仪躺在这里,我静下来就想,把这两个月他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想了一遍。”
“对取款,你肯定有过猜测,猜到些什么?对我不要有顾虑。”罗正始终觉得取款原因是突破点。
“我知道你们情同兄弟,可我真的无从猜起。外面说他有小三,我感觉没有,心里有鬼的人不可能那么坦然。也不知这谣言从何而起?”凌方仪显然是为什么人或什么事取钱,但这什么人、什么事薛亦梅搜遍记忆,一点影子都找不到。
“谣言别管它,有些人就喜欢八卦。”罗正也听到了些。
薛亦梅清楚,谣言这东西就像是飘散在空中的雾霾,无处不在,却又摸不着、抓不住。许多时候人们无心甄别真假,只是满足一下饭后的谈资和猎奇的欲望。
罗正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还没有告诉女儿?”
薛亦梅说:“她正忙论文答辩。我想她回来也帮不了忙,等她拿到毕业证书再说吧。”
罗正理解地点点头。中国的家庭就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女永远是第一位的。想到自己儿子执意要娶涵之,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烦躁。
薛亦梅说:“这边,你不用操心,小凯也回来了。案子上的事还要请你多督促。”
罗正苦笑一下。就破案而言,他比薛亦梅还要急,他担心凌方仪受伤的原因不是抢劫那么简单,但现在排查进入死胡同,他也很无奈。他几乎每天都到刑侦支队转一圈,鲁队和赵林动了不少脑筋,排查范围也一再扩大,然而收效甚微。
俩人默默站了一会儿,薛亦梅说:“你早点送小凯回去吧,这孩子太不容易了。”
罗正走进病房,扶起蓝凯。
张池假惺惺地劝道:“吉人天相,你凌叔叔会好起来的。”
蓝凯此刻已经说不清是悲、是痛、是乱,在又一场突然的变故面前,他只感到天地容不下自己一般。
蓝凯昏昏沉沉回到家,走进父母的房间。
一切还是老样子。衣架上,挂着老爸的西装,下面横杆上挂着老爸的皮带。旁边壁橱的上格放着老妈常用的一叠围巾,中格是一排书。壁橱侧面是一张2米大床,老妈这边的床头柜上斜放着一本书,书翻开着,似乎随时等着主人来翻阅。大床上方是父母的照片,蓝凯自记事起就有了,一直挂在床头。
蓝凯凝视着父母的照片:“老爸,老妈,你们知道吗,凌叔叔受伤了,我现在一点依靠都没有了……”
蓝凯在父母房间坐了多久他不知道,只知道唐姨来了,拉他回了房间。他没有洗漱,拉过被子把自己埋在里面。
早上醒来,他感觉自己彻底垮了,什么都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动。
他甚至希望世界末日到来,就这样永远躺下去。
蓝凯躺了一天,又躺了一夜。
第三天,当阳光从窗子斜射进来时,蓝凯再次睁开眼睛,心里对自己说:“小凯,你应该起来,你应该到公司去,那里有你的责任……”不知说了多少遍,终于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车在办公楼前停下,蓝凯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下车。
从今天起,自己就要正式替代老爸,成为这家公司的掌门人了。掌门人是需要资历和能力的,自己有吗?自己只是像接受遗产一样接受了天讯董事长兼CEO的称谓。
蓝凯感到办公楼的窗子后面有很多张脸,尽量让自己自然些。
在楼梯上碰到几个员工,有反应快的说声“蓝总早”。
蓝凯在老爸的椅子上坐下。这里的一切他都曾经很熟悉。一张老板桌、两排书橱,还有那套红橡木沙发,都是老爸用了多年的东西,书橱上的绿萝已经一大蓬,垂落到地面。对面放着的还是那盆滴水观音。老爸经营公司以来,办公室一直放一盆滴水观音,他曾问过妈妈,老爸是不是对滴水观音情有独钟,妈妈说是取其意,公司经营有时也如战场,会伤及他人,你爸是提醒自己要有观音的慈悲和气度。
“小凯,怎么不多休息两天?”听说蓝凯到了公司,张池放下手中的事过来。
“张叔叔,我想尽快熟悉情况。”蓝凯说。
“那,你看是不是先开个会?”张池一时摸不清蓝凯的想法,试探着问。
蓝凯点点头。
张池立即打电话叫来闻欣,看着腕上的手表吩咐道:“通知副总、分厂厂长,10点开办公会。”
10点还差2分,蓝凯坐在了老爸的位置上。他拿过11月份的生产报表,做出认真看的样子。感觉每个字都看过了,却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二分厂的刘充,三个副总颜慧乐、王一龙、蒋彦、一分厂厂长周全森、三分厂厂长纪源泉都准时到了。
张池问闻欣:“刘厂长到哪了?”
闻欣回答:“已经在路上了。”
天讯公司有三个分厂,三个分厂在一定程度上见证了天讯的发展轨迹。一分厂是公司刚成立时的地盘,租赁了一家停办的校办企业。后来业务增多,校办企业不够用,又租赁了一家国企的两个仓库,成立了二分厂。再后来,公司越做越大,碰上市元件五厂亏损转让,又建了三分厂,公司行政机构也一起搬到三分厂。原打算一分厂和二分厂第二年租期到了并入三分厂,谁知就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三分厂迅猛发展,一分厂和二分厂只好留在了原地。
墙上挂钟走到10点10分,刘充还未到,蓝凯转向张池:“张叔叔,开……开会吧?”
张池想说再等等,觉得不大合适,嘴动了一下又合上,点了点头。
蓝凯不为人察觉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说:“在坐的各位除了蒋总,都是我的长辈,从今天开始,为了工作方便,在公司里我就称呼各位职务了,但在我心里,永远当长辈尊重。前些日子,为了众所周知的原因,我离开公司两个月,诸位辛苦了,谢谢。”蓝凯站起来,向大家恭敬鞠了一躬。
蓝凯坐下后接着说:“我虽然在北京做过三年软件开发,但隔行如隔山,对通讯器材而言,只是个刚入职的新人。但我这刚入职的新人一上来就坐在了拍板的位置,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我想,我只有先从小学生做起。希望能在大家的帮助下,尽快与这个位置相称。今天,就请各位给我上第一课。请详细介绍你们手上所分管的工作,目前的运行情况,以及你们认为我需要了解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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