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行啊?你这如狼似虎的年龄,”说着说着,安笑了,他强忍住,继续说,“嗯,你得好好吃饭。这样吧,干脆往后你就过来吃晚饭,反正我就是一个人。”
“好啊。”我顺嘴而出。
“行,那就这么定了。”
这些话我们很轻易就说出来了,根本就没意识到对于我来讲,那将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旅途。
我的单位在海淀。六点钟下班后,我需要先乘坐半小时的公车,然后在木樨地换乘地铁一号线,之后在四惠换乘八通线。一般情况下,我会在七点四十到八点之间敲响安的房门。后来安嫌开门麻烦,干脆给了我一把钥匙。
安总是等到我进门后,才去烧最后一道汤。然后我们一起吃饭,吃过饭,我会躺在床上看书,安收拾好后就坐到我的身边玩电脑游戏,有时我们也一起看看电视。刚开始的几天,我还摸不清末班城铁的时间,有时去早了,有时又赶不上,只能打车到四惠。几天之后,我的行动就像闹钟的分针一样精准。
安从来没问过我在哪儿住,也没问过我做什么工作。我也一样,一直到他最后离开北京,我也不知道他的职业,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出去工作。
除非偶尔喝多,我从来不在安那儿留宿。他需要一个哥哥,我需要一个家,仅此而已。尽管我是如狼的年龄,尽管我皮肤饥渴,但除了最初的疯狂,如果不喝醉,我根本无法放开。每次激情后,脑袋里总有个声音在提醒我:你是个男人,男人不应该这样,尤其是刑警更不应该这样。
没错,我是个刑警,刑警是绝不该那样的。
日期:2009-11-15 10:35:18
就像玉渊潭的樱花,北京的春天短暂而美丽,我的心也随着春的气息而搏动。相处久了,我和安偶尔也会闹点小别扭,但每次当我停在绿地的边缘,回首凝望那盏昏黄的灯光,所有的不愉快都会烟消云散。
很多事情习惯成自然,就比如通州之旅,就比如末班城铁。我记得当年有一部法国电影,名字就叫《最后一班地铁》,可惜我没看过。或许将来有一天,安和我的这一段旅程,也会被拍成一部不错的电影。
干我们这一行,都有些疑神疑鬼,这或许是本能。有时我坐在城铁车厢的长椅上,不经意地打量着周围寥寥无几的人,会想象他们的生活。星夜奔波的人多少有些难言之隐,这些和我一样乘坐末班地铁的人们,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就是在这个春天,鹏闯入了我的视线。
那个晚上,我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发现往日空着的对面的长椅上,已经坐下了一个男人。他身穿白衬衣,系着暗红格的领带,西服上衣和皮质的电脑包放在他的左侧。他的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双手不时地在键盘上敲击。
他不是在看电影或玩游戏,而是在做一个文件,这是我的第一个判断。
我很少穿西服,这缘于上学时的一个情结。那时中国人刚刚富裕,遍街都是一、二百元的廉价西服。人们穿着它骑自行车、挤公交车,还特意保留着“JINGPINXIFU”的袖标。那时我就暗暗发誓,如果自己没有车开,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穿西服。现在车倒是有了,可长期养成的习惯却很难改变了。
关于白衬衫、打领带也有一个笑话,说是这身打扮的人,除了卖保险的,就是做安利的,总之都是很讨人嫌的人。但是对面这个人绝对不是,这从他西服与衬衫的质地和做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我不禁有点疑惑,这样的人,怎么也会坐地铁呢?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注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动了动,又盯回屏幕。这是个棱角分明的男人,年龄比我稍小,目光中充满了平和与自信。
都说女人会和身边的女人作比较,其实男人也是如此。这种暗中比较的眼光都是很挑剔的。面对别的男人,我很少有不自信的时候,但对面的男人明显比我高一个层次,尽管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奢望过那种生活。
和我一样,他也是在四惠站换乘一号线。我依旧是刚走下楼梯就停住了,他则走到了站台的中间。一号线的乘客较多,很快他就湮灭在人群中。
很久没有这么关注一个男人了,我摇头苦笑。这时,地铁列车进站,我坐在习惯的位置上,从包里取出书,看了起来。
从国贸站出来,我点着烟,脑海里又闪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春夜还有一丝凉意,我整整衣领,向公车站走去。
一根烟抽完,刚好走到公车站。我把烟蒂掐灭,扔到路边的垃圾箱里。一抬头,在几个等车的人中,我又发现了鹏的侧影。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一路巧合。我们都上了801路公车,都是在马甸桥东下车。他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我,急匆匆地沿着马路向北走去。
那也是我回家的方向,我叹了口气,拐进街心花园。
日期:2009-11-15 16:40:46
我本以为,在我的生命中,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只不过是一丝萤光,闪亮过一次,我们就再也不会有交集,可天意弄人。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我发现每周都能在末班地铁上看见他三、四次。每次见到他,他仍是专注于电脑。
时间久了,他自然也注意到我。有时见到我上车会点头微笑,就像是在等待我一样,我也会对他点点头。然后我们就各干各的,他看电脑,我看书。也许关于等待的想法,是我的错觉。在四惠站换乘,我们总是脚前脚后,走不到一起,我看着他消失在站台的人群中,然后在国贸公车站,我总会发现他的侧影。
他走路比我快,这个判断肯定不会错。
其实我也可以走得很快,但是我不想浪费烟,把时间刚好控制在抽完一根烟。在公交车上,我们的座位都会隔着很远,我一般在前面坐下,他则是在后面。这样,他会比我先下车,每一次,我都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沿着八达岭高速往北走,他会去哪儿呢?果园站前边只有九棵树、梨园、土桥三站,他是从哪一站上车呢?他每天和我一样,在黑夜里穿越大半个京城,到底在做什么?没见到他的那些日子,究竟是我们错过了时间,抑或他根本没有到通州?这个阴差阳错每日和我同行的男人,渐渐地成为了一个迷,一个我想破解的谜。
有几次我当做笑谈,和安提起了这个男人,可安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有什么啊?没准儿和你一样,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蹭一顿饭呢。”
“蹭饭?”我哭笑不得,“也许吧。”
其实安和我心里都明白,我每日过来,根本就不是为了那顿饭。
“什么也许?极有可能啊。”安笑嘻嘻地看着我,“想想你自己就知道了。”
“嗯。”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真不知道他那个金屋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美女。”
“为什么一定是美女?没准儿还是个帅哥呢。”安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每到这时,我只有缴械投降。我始终在躲避着什么,我也知道安在渴求什么,但是我做不到。
随着时光的流逝,安在我心里占据了越来越重的位置。我逃避着所有能逃避的加班,只是为了每日那两个小时的欢娱。如果实在过不去,晚上八点左右我会给他打电话,那是我应该到达的时间。一般情况下,我们的通话不会超过两分钟,我们没多少好说的,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就足够了。
有一次我去广州出差,回到首都机场已经九点多了。想起三天没有见到安,我打了个车直奔通州。那一夜我没有回家,那也是第一次我没有喝酒就在他那儿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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