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春轻扯了下唇角,竟然觉得有这么一丝痛快。
他憎恨厌恶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气死了,这会儿正憋着生气呢。
她也不理他如何,这会儿她困得厉害,只想好好睡一觉。她将座椅往后调整,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徐自行专注的开着车,正如薛慕春猜测的,他这会儿气得不行,齿关的肌肉都是绷紧着的。
他看了眼副座驾上的女人,出风口的冷气吹在他的小臂一侧,他顿了顿,伸手将冷气调高了几度。
车子在鑫茂小区停下。停下的那一瞬,薛慕春立即就醒了过来,她睁开迷蒙的眼看了看眼前,大脑有片刻的茫然。
这是哪儿?
过了会儿,她才想起来,这是她刚住进来不久的小区。
她的行踪,他果然一手掌握,是时刻都不准备放过她啊。
她看向旁边的男人,他的脸色还是很臭,压根儿就不看她。
薛慕春想,他是否在纠结这个孩子是留下,还是去医院做了?
她坐直了身体,将椅背调整到原来的高度,然后掏出手机在上面写:我们谈谈。你是想在车里,还是上去坐坐?
徐自行盯着她的屏幕看,薛慕春有点儿后悔,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这儿房子破旧,以徐自行的身份来这里,就是纡尊降贵,他刻薄起来,指不定说些什么难听话。
真是没事给自己找晦气。
“还等什么,不是说要谈谈吗?”男人看着薛慕春一动不动的,自己先开门下去。
薛慕春这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下了车,朝着楼道内走。
楼道狭窄,徐自行走在薛慕春的后面,看她右腿抬起时吃力,想来是脚上也有伤。
他的眼中闪过什么,眉心皱紧了下,随即消失无踪。
一前一后的沉默,寂静夜中,台阶上响起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在昏黄的灯光下,总显得几分阴森恐怖。
到了五楼,薛慕春掏出钥匙开门,屋子里几天没人打扫,桌面上积了薄薄一层灰。
徐自行进来后根本没看这房子的布置摆设,径直走到沙发那边,看到茶几上积着的灰尘,再看了眼沙发,站着没动。
薛慕春一看他那样儿,就知道他是嫌弃沙发上也有灰尘,不肯坐。
她就应该在车里跟他谈话的。
她将包先放下,走向厨房烧开水,然后拎了一块抹布出来,把茶几擦了擦,又准备动手将沙发上的布套拆了。
行,这会儿他是客人,她忍了。
况且,一会儿她还要争取良好的谈话质量,就更应忍一下。
徐自行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
薛慕春写道:沙发套子脏了,我先拆下来。
其实这布套是她租房后特意买来套上去的,这沙发用了不知多少年,也不知道坐过多少人,或者前一位租客有没有在这上面做过什么感情交流的活动。
本身薛慕春也是有点膈应,才去买了布套。既然徐自行嫌弃沙发不干净,那她就拆了,暗戳戳的整他一下也挺爽。
徐自行自然不知道她的这个想法,他冷冷看她:“你是觉得磨磨蹭蹭这么点儿时间,我就能留下来?”
薛慕春:……
好在她现在喉咙还没好,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接他的话。
狗男人的自我感觉太好了,总以为她巴着他要做点什么来挽住他。
厨房的烧水壶开了,啪一声跳了键。但薛慕春没有过去倒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还是什么都不要做,免得他又要以为她往水里放药了。
她也便站着与他沟通。
但要说毫不在意的提起那件事,她做不到。
见多了生死,可那个孩子……是死在了她的肚子里,悄悄的就没了。
薛慕春的眼角微微发红,喉咙发紧了起来,几度吞咽之后,她才压下情绪,低头,从茶几上拿起手机。她几度斟酌,最后写下这么一句话。
——你的孩子,生命力没那么强。
徐自行盯着那句话,许久,脸色越来越寒,他倏地抬眸看向薛慕春,眼神锋利如刀。
她是故意的?
薛慕春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嘴唇挽起一抹淡淡的笑。
对于自己的孩子,他还是有感情的,她还以为,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那孩子也该欣慰了,他的爸爸没有因为她而讨厌他。
——不是在看守所被打掉的,是死在手术台上。
——你总以为我杀了卢佳期,可是,我们的孩子也死了。在我救她的时候,那三个多小时里。
——徐自行,我是应该找你报仇索命,还是找卢佳期?
“薛!慕!春!”徐自行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一甩手,把薛慕春手持着的手机拍飞了。
薛慕春的手背被甩得很疼,但手上的疼,不及她心里的疼。她红着眼角忍住泪水,默默的看着被甩到角落的手机。
徐自行恨不得掐死她,这个冷血的女人。她隐瞒他那么久,就是等着机会,用这作为筹码来告诉他,让他放过她?
“还是我太小看你了!”徐自行怒极而笑,盯住她。
怎么就没发现,她的不声不响,温顺沉默,就只是掩饰呢?
薛慕春沉默着,走到墙角,把手机捡了起来。
屏幕上即使贴了屏保依然满是裂纹。她按了开机键,让手机重新启动。屏幕上的反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炫彩的颜色,正如她此时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难受到了极点。
但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是平静的,只有微微颤着的手指泄露了一丝她的痛苦。
她努力弯起嘴角,在键盘上敲打:徐自行,跟你结婚,我原想好好与你过日子的。
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薛慕春被震得身子一僵,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不用转身看也知道,他走了。
门敞开着,楼梯口正对着窗,潮湿的夜风吹进来,夹杂着邻居的咒骂声。
薛慕春翻滚了下喉咙,走到门边,将门关上了,锁上了。后背抵着门板,身体缓缓滑了下来。
她抱着膝盖,身子死死的蜷缩成了一团,肩膀颤抖着,压抑的哭泣声从底下泄露出来。
在徐自行之前,薛慕春从未与男人交往过。她是杨秀精心培养出来的攀附权贵的“瘦马”,又怎么能任意拥有自己的人生。
徐自行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那时候的她想的是,反正都要嫁人,不如好好做个徐太太,古往今来,盲婚哑嫁的人不都熬了过来,携手终老了吗?
即使徐自行与她签订了婚前协议,她想,如果她表现的好一点儿,徐自行能看到她、爱上她,可以走到最后,那是最好不过。
即使不能,他们还有协议在,最后总能好聚好散。
薛慕春从未想过,她的首婚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薛慕春一直想做个简单一点的人,日子过得平静,无风无浪到终老,她也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亮出她的爪牙。
碎屏的碎屑割裂了她的手指,鲜血从皮肤伤口渗了出来。
她感觉不到疼痛,手指贴在了胸口上,狠狠的揪住了。
这里,比起她在看守所被拳打脚踢的时候,更疼。
楼下的车内,徐自行死死的握着方向盘,仿佛那是薛慕春的骨头,要把她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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