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枯荣:一个小投资者的挣扎沉浮》
第14节作者:
雷立刚 也就是说,牛市结束的理由可以千千万万,但最根本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短期内供血系统达到极限,无法再支撑生态链运行。至于其他那些上得了台面的理由,它们并非是错的,但其实是没意义的。因为那些台面上的理由往往早已发生了相当一段时间,当供血系统尚能维持的时候,人们往往无视那些台面上的理由,而当供血系统无法继续维持时,人们却又习惯于夸大那些台面上的理由,人性就是如此荒谬。
1997年秋天,股市供血系统已经接近崩溃,经过两年狂热的“全民炒股”,城市里略有投资意识的工薪族,基本都已经买了股票,并且被套,基本没钱再买。而剩下那些没买股票的人,则因性格或经济原因,短期内根本不会考虑股票投资。所以那时,实际上市场已经再无新韭菜可割,意味着一轮漫长的熊市即将展开。但是,那时多数的中小股民,却还沉浸在随时可能反弹的梦想中,痴痴地等待着反弹赚钱出局。
我就是那样痴情等待的小股民之一,比等待爱情更坚韧地等待着解套,全部心思都关注其中,对单位的事情几乎充耳不闻,毫不在乎。地球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便停止运转,而机关单位,更不会因为少了一个螺丝钉的关注便改变什么,事实上,那段时间,关于新房的分配之争,正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自从新楼的骨架搭好之后,关于如何排队如何打分的争吵就没有消停过。一直吵到了11月。这时,新楼不仅框架齐全,连墙壁、窗户都弄好了,但还是没吵出个名堂来。眼看着离竣工日期越来越近,部里决定召开一次全部职工大会,讨论分房的打分细节。我们这些年轻人虽无分新房的权利,但也都列席参加。
旁观者清,会议上,我很快发现,诸如马处长等少壮派,尽管工龄不太长,但处于重要职位,权力大,较之于老童等工龄长权力小的人而言,明显占了优势。可怜老童却当局者迷,浑然不觉,还在据理力争,脸都争红了,象斗架的公鸡一样。其实连并不聪明的旁观者随意一瞥,也早知道了这斗架的结果。
果然不出所料,会议结束之际,议定了一条标准:按照职位高低,从上到下选房,在相同职位下才考虑工龄因素。老童脸色煞白,回到办公室,连吃两粒救心丸。
随后几天开始选房。马处长等人自不必说,就连一些工龄远远低于老童的人,因为是实职的副处长,带着个“长”字,比“副处级调研员”要高出半级,所以纷纷在老童之前选了房。老童开始是天天生闷气,后来渐渐似乎又麻木了,甚至偶尔还有些小小的高兴——因为这房子的好坏,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标准,所以,排队在前的人选中的房间,在后面的人看来不一定都是好房间。比如马处长选了四楼一个110平米的套间,虽然楼层好,但客厅的光线被前面的楼房遮着,即使白天也得开灯才明亮,所以,老童心里暗暗发笑,觉得马处长实在是白白地先选了房子。
终于轮到老童选房了,老童立即又异常兴奋起来,和老婆多次到现场反复实地考察,最终,选定了七楼坐北朝南的一套房子。这次修的楼,总共七层,90平米的套间,如今只剩下七楼还有。不过,老童觉得也很不错,毕竟住上了宽敞的大套间,比起以前全家人挤在那个小房子里,实在是天壤之别。何况,房间很明亮,让人心情舒畅。另外,在闹市区,七楼安静、灰尘少,未必就不好,唯一不足是爬楼有些累,但老童自我安慰说,正好加强一下运动,有些人年龄大了会懒得运动,“我住七楼以后,就可以督促自己想懒也懒不成”,说完,老童竟开怀畅笑起来。
我坐在老童对面,看着笑得满脸全是皱纹的老童,突然感到一阵辛酸。在那时,我并不明白这份辛酸的含义,但今天,回过头看,我突然明白,其实人生即使不炒股,同样也置身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生态链里,无从逃避,无从躲闪。尽管当年,年轻的我还不知道这些,但我依然隐约触摸到了这份生命的悲凉。
(不仅股市是一个生态链,人类社会本身也是一个生态链)
日期:2012-03-13 23:43:36
20,股评家
那之后的一两个月,老童每天都在忙着规划他的新房装修,尽管,其实要到春节后才交房。而我呢,则每天忙着分析昆明机床的走势,然而它却全然不理睬我的所谓分析,自顾自一头往下,不断创出新低。
97年12月底的时候,我的昆明机床已经套了三个多月了,对于一个经历了一段频繁短线交易的新手来说,三个月的持仓显得特别漫长,但是,那时我一直有个幻想,那就是,既然自己之前广电电子被套,靠着耐心不仅解套而且获利了,那么,这次在昆明机床上,我也应该能解套。这种自己给自己的期许,使我完全没意识到,此一时彼一时,市场环境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又如何还能简单地类比呢?
咱们普通股民炒股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幻想,尤其爱用自己曾经的某次成功操作,作为幻想的依据。其实,那是在不自觉中,将自己的那次成功进行了模式化,并变成了自己内心的偏见与成见,使我们如同喜欢追赶自己尾巴的小猫一样,在追寻内心成见的过程中不断进行自我确认,从而迷失了方向。
在如今,我明白了偏见与成见是人性的一种,几乎是不可克服的,而无数个体的偏见与成见,共同组成股市里常见的流行病和偏执病。
投资者必然有偏见,于是股市必然阶段性陷入偏见的暗角,这是理解股市种种非理性变化的关键,也是理解整个金融市场的玄机。当然,理解了并不见得就能做得好,“知识越多越反动”这话有时候是对的,著名的江恩理论的创始人江恩却破产而亡,知道太多,并不见得就能有个好结果。
反而是许多只关注技术的趋势交易者,他们或许对股市并无很深认识,但严格按照个股趋势执行纪律,遇突破就追进,遇跌破均线就离场,这样做并不需要对股市有很深认识,却恰恰能从股市赚钱。
因此,有时候我也在感叹,炒股这东西,实在微妙,难以言说。
回忆那次我在昆明机床上的迟迟未能止损,还有个原因是受了股评家们的鼓惑。作为新股民,难免迷信所谓“专业人士”,尤其是那种出现在电视上的“权威”。中国人历来对出现在正规公共媒体上的面孔,是特别容易盲从的,即使是我这种内心其实很有个性的人,在进入股市不久的那些阶段,也是每天坚持看电视股评节目的。
97年从下跌之初到年底,绝大多数股评家们都在一次次呐喊着“抄底”,仿佛你今天不买,明天就会痛心疾首。正是在那种氛围下,多数股民如同温水里的青蛙,渐渐被煮得无力跳出。
在今天,我想尽可能用客观之心,去说一说所谓股评家。他们就像一群吐着白沫的螃蟹,丑陋并且脸皮上罩着硬壳。
中国最出名的股评家,十年前是谁?他们如今在哪里?又还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甚至,不需要十年,哪怕只是五年,又有谁还依然活跃?可想而知,如果一个职业连五年的平均个体寿命都无法达到,而且又并非诸如体育和舞蹈等吃青春饭的职业,那么,这个职业的自身的虚妄度多么触目惊心。
其实,如果将一个股评家说过的话,连续记录三年,你会发现他简直就是在不断地自相矛盾;又如果,将一个股评家所推荐的股票,连续跟踪统计三年,你会发现他亏损远远超过赢利。事实上,我们所有中小投资者中,有几个人是靠听了股评家的话,实现了财务自由的?如果按照股评家说的做就能赢利,那么,中小投资者的赢利比例,不至于是十分之一了。所以,这从结果上反证出,股评家作为一个群体,他们的言论对于中小投资者获利,是完全没有正效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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