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郁良和大夫拿了玛奇草一道回来,恰巧听到里头的怒气声,闻声赶紧阻止:“申酉!”
申酉声音里愤怒与哭腔夹杂在一起,“那些人是死士!你会什么,你懂什么!你想拿一根烧火棍去杀谁呢?现在尊长为了救你,被人毒晕在这儿,你高兴了吗?有人要和你一起尝尝失去至亲至爱之人,你满意了吗!”
“申酉!”孟郁良厉声大叫。
所有人不禁都勾着脖子,朝屋子里观望。
“都看什么!”申酉一声暴呵。
言愈被申酉凶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如鲠在喉一个辩驳的字也说不出口。他如被人钉在地上一般,动也不动弹,只悄悄扣着掌心,心下认为,他说得没错,都怪自己!
突然,言愈扭头猛地飞扑到程培风身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吸出了一大口毒血吐在地上!
“言!言愈……”孟郁良惊呼。
申酉怒色一转,身手要将言愈从尊长身上扯下来,“你下来!别叫人觉得我欺负了你!尊长的毒有我,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言愈却死死抓扎程培风的衣裳,一口一口毒血往外吐,即使申酉抓着自己也不松口。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一个人当毒虫就够了!”大夫拨开申酉,叫着言愈起身。
言愈跟刚吃过人似的,傻愣愣回看大夫,“可以了?”
“可以了,剩下的已经融入体内,外力排不了了。去,你去漱漱口,再嚼一嚼这两根玛奇草。”大夫和言愈父亲是旧相识,对言愈有几分长辈对晚辈的疼爱,见言愈迟疑,便解释:“放心,这么点,吃了也不会变傻。”
大夫拿着玛奇草,对屋内其余人说:“好了,都出去吧,就孟公子一人留下帮我就成。”
申酉不情不愿,顺道将言愈一并拽了出去。二人出去后,一左一右隔得老远分别守在廊下。
近一个时辰后孟郁良从屋里出来,见二人上来,他赶忙道:“等培风醒来再说旁的!”
程府青阳阁,朝晖苑内。
千殷则不停绕着生业炉转来转去。她为程培风江保宁复活之事,投入经年心血,劳心劳力,怎么能刚踩到一点火星,就灭了呢!绝对不行!
忽的,生业炉里的火渐渐平稳下来。千殷心下阴霾顿时少了一半,她嘴角不着痕迹微微翘起,立马拿出另一根银针,三两步跨到小雨面前,吩咐:“将她衣服脱掉。”
小雨用满是鲜血的手,哆哆嗦嗦去解江保宁衣襟。
千殷不耐烦一皱眉,伸出骨结分明的长指一把拧住江保宁肩头,随即用力一扯,便扯掉人半个肩膀的衣裳。她三两下扒掉江保宁上半身的衣服,探着手在其胸口按压摸索着位置。
她闭着眼睛,细细感受指腹下血脉的涌动,忽得苍白色眼睛一睁,黠光一闪,随即另一只手捻着细银针从那处将银针足足扎进了两寸!
小雨眯着眼睛不敢细看,觉得寒冷从脊背一直爬到天灵盖。
“穿上吧。”
千殷已经收了针,神色也不似开始时的焦躁。
料峭寒冬,日头刚落外头便极速转寒。
小雨大叫:“千殷道长,姑娘醒了!”
申酉大叫:“孟公子,尊长醒了!”
朝晖苑内,小雨捏着江保宁的手,激动地嚷着:“姑娘!姑娘!你可以吓死奴婢了!”
江保宁咳嗽了一声,瞬间腹部熟悉的疼痛传来,她看着小雨满手通红,费力说:“小雨啊,今日多谢你了。你做的,我都记心上了。”说完,她冲小雨咧开了惨白的嘴唇。
“姑娘说什么谢!您无事便是万幸了!”
江保宁移远了目光,扫视一圈后问:“千殷道长呢?”
“道长除了在青阳阁也不会走远,姑娘想见千殷道长的话,我去请?”
“嗯。”
千殷进来时,江保宁如一个木偶一般,只有两只眼睛还会动,目不转睛盯着千殷移动的身影。
她不说话,千殷也不说话。
当千殷上前想查看她伤势时,她却突然攥住千殷衣角,一双眼睛满是乞求。
“江姑娘……”
她红着眼,声音柔弱却坚定,“道长!”
“千殷道长,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病了。”
江保宁仰着脸,紧紧盯着上面人的眼睛,语气一下凝重起来:“千殷!我是病了,但不是失忆了!”
因为激动亢奋,她忍不住咳了好几下,即使全身疼痛她也毫无疲倦退缩之色。
“从十月十三那天起,每一笔伤、每一处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被庄夫人打得皮开肉绽,因强行用弓气竭昏厥,和薛睿打架被打得半死!可这些,我丝毫不在乎,因为我知道它们伤我何处!可道长,我看不清了!你连知道我是江保宁都敢相告,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千殷脸色如霜,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我并未刻意隐瞒你,如若你执意想知道,我会如实相告。”
江保宁脸色一怔,气息多喘几下,她知道千殷一向坦诚,不愿与人回旋,可真当千殷这么回她时,她一下又不知从何处问起,一张一合的嘴唇吐不出一个字来。
“只是,江姑娘,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活着。好好活着。”
千殷根本不在乎江保宁知道真相后心境会有何变化,也根本不在乎程培风是否在意自己有没有帮他守住秘密,她在乎的只是,重生之人身魂的适配与变化。
若今日江保宁求她不要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她也会点头,但若旁人真追问,她同样会和盘托出。千殷不会应付所有人,何况天下本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若真不想为他人所知,最好便是不为,或只藏于自己内心。
江保宁不解,但依旧语气郑重地答:“千殷道长,我江保宁是死过一回的人,知道命重!”
千殷点点头,“江姑娘问何,我必知无不答。”
江保宁的大拇指紧紧按在食指边上,像是给自己下决心一般,她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随后小心翼翼望进千殷的眼睛,一字一句轻声问:“我能回来,和程尊长有关系吗?”
千殷点点头。
江保宁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呼吸不自觉加重了些。
“我无缘无故吐血和他也有关系?”
千殷又是点点头。
“你说我和他心意相通,根本就不是心意相通,而是真的我好他便好?”江保宁声音变得急促,用不敢置信的眼光询问千殷,可眼中渴求的分明是否定答案。
“是。”千殷轻微的回答如鼓擂一般落在江保宁心间。
此时,江保宁眼眶盈满泪水,可她深憋一口气,眼尾通红,极力控制着不让泪水滴落。
她突然自嘲一般笑了一下,问:“那药就是为了将我绑在他身边,然后他可以随意利用我,拿捏我!甚至报复我是不是?”
江保宁不愿相信程培风一无所图,她压着哭腔,魔怔一般拉着千殷。
这下千殷却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江保宁一下低吼出来,双眼瞪得通圆,绝色容颜只剩下逼人的戾气。
千殷的冷漠淡然和江保宁的暴躁失控形成鲜明对比,她轻启朱唇,道:“寻常固气补血之药,加了一点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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