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个爆炸性的消息,江保宁已经习惯性的用手指去扣自己眉毛。
这是她从前思考时惯有的习惯,要么是眉毛,要么是几个指甲互相扣在一起。总之,手上必须要有点什么才能继续思考下去。
萱萱撑着江保宁,肃声:“对。赣南被种下许多死士,他是死士之首。不过,人已经死了,死前和程尊长有过一段密语。”
“程培风杀的?”
“不是,自尽。死前招了赣南所有死士,程尊长便是那时受了伤。”
自尽?
江保宁不由想到杨勇父亲,那人也是不忍见证自己最后的溃败选择了自尽。
杨勇家祖上也是庆运军侯。
当今皇上登基前,只是不起眼的六皇子。
后来先太子得了脚疾,按祖制不能继承大统。先皇虽没有明说废弃他,但逐渐开始启用其他皇子,先太子失了皇心后,逐渐堕落,整日郁郁寡欢。后自知再无可能登上皇位,索性发动了宫变。
先太子自然是败了。
开始时,他就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不甘心、对先皇满腔的失望,通通致使先太子选择用一场必败的政变彻底与皇族决裂。
在平叛先太子的政变中,当初的六皇子,也就是当朝皇上,借了杨家军力。至此,六皇子显现在众人眼中,逐步踏上了夺嫡之路。
只平定叛乱是远远不够的。
六皇子主动请缨,出战当时一直骚扰边境的巨燕国。
杨家、江保宁父母亲,便在那时一路助六皇子平定边祸,也屠了半个巨燕国。巨燕从那时起,成为庆运附属国。六皇子,也是从那时起,成为其他皇子再也无法与之抗衡的天选之子。
当今皇上登基后,没多少年,杨家居然勾结巨燕国,在边境大肆组建军队,征役百姓、强抢粮食、垄断当地盐铁、更甚至自圈郡国。
皇帝当然是无法容忍的。但碍着打天下的情分,软硬兼施,可杨家不仅不听,反而愈发嚣张。
皇帝派周边军队前去镇压,没想到,杨家和巨燕早组建的军事力量十分强大。
庆运军队节节败退,一直败到离京都不足两百里外的焦郡。
庆运半国动荡。
因巨燕与庆运有屠国之仇,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一件没少干。
皇帝没办法,传令到边境十三州。
边境十三州的将士,需要抵御西容,是万万不能动,因只要一动,西容便会立刻趁虚而入。
若西容大军压境,除了十三州的将士,庆运国内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与之抗衡。
但京都告急,庆运国内民不聊生。
江保宁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她率先偷袭西容粮道,直捣其城营,亲领半数将士主动挑起边境战火。
西容因粮道损失,完全没料到庆运会主动出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突袭西容,江保宁只在前一两场战事中亲挂上阵,后全权按事先拟定的作战计划由别的将领推进。他们本就不打算一举歼灭对方,目的旨在让西容暂时动不了而已。
前方压制住虎视眈眈的西容,那边,江保宁率领小半数士兵,千里奔袭,直奔杨家屯兵的焦郡。
杨家本还有胜算,但在皇家军队与江保宁率领的十三州将士前后夹击下,经过一天一夜交战,最终,败落下来。
杨勇和江保宁从父母辈就是相交的好友,没想到,最后是江保宁亲手斩灭了的杨家。
杨勇父亲当场自尽,只死前,对着江保宁说:“娃娃!你不输你母亲!也不输你老子!可你记着,杨家今日,未必不是你明日!”
“娃娃!”杨勇父亲死前,对江保宁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但愿你皇族身份能护佑你一世平安!”
最后,他仰天长啸一声,便抹了脖子。
或许,从开始,他就料到自己的结局,恍若先太子,从开始就知这是个必败的局。
似懂非懂,江保宁想起父亲死时,也说过同样的话,“长宁,爹爹庆幸你是皇族,因它或许能护你一世平安,又时常惋惜你是皇族,因它注定会带给你无休的纷争。”
从自身出发,江保宁很同情这个长辈,甚至对他的死充满惋惜悲叹。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原谅杨家勾结巨燕,引贼人入内,致使万民流离,骨肉分别。
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抹了脖子的杨勇已失了理智。
杨勇比江保宁还小上三四岁,从前也经常跟在她身后叫“长宁姐姐”,庆运十年时,他也才十七八岁。
在尘埃纷定的战火中,横尸遍野的荒原上,江保宁最后看了一眼少年。
此事平定后,由程培风主理案件裁决审定,后皇上念着杨家陪他打天下,免去灭九族,只诛灭了杨勇家一门。此事,自然实施的也是程培风。
巨燕溃败,又是献地割城,又是赔送大量金银宝物,才了了战事。
为什么庆运没有选择攻灭巨燕,是因巨燕境内有大量山川密林,易守难攻,贸然灭国会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且巨燕边境有一条狭长的水域山峦,正好挡在西容东南面,隔断西容对庆运半包围的军事控制,为双方提供了一个军事缓冲带。
若庆运攻灭巨燕、占领疆土,西容、庆运的交界线更长,双方交戈也会愈加频发,于两大国来说,都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那时三月,正值春夏之交。
江保宁匆匆呆了不足十日,便返回了十三州。
西容没有粮草,一日也动不了,它们在边境,紧赶慢赶运粮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将领不会选择在此时出击。
但西容一旦知道小半数将士被带走,即使是冒着饿死将士、掏空西容的可能性,江保宁相信对方也乐意尝试。
且,西容最高将领是荻石原,最擅长快攻猛打,他稍微回过点血,再知将士不足,定会举兵来犯。
所以,她并未多作停留。
走前,母亲还特意嘱咐她,早日解甲,她的婚事一拖再拖了,如今京都中,过了二十二尚未成亲的,她是头一份了!
当时的她,尚未理解母亲言下之意,只抓紧着时间偷偷和程培风眉来眼去。
嘉柔公主看两人郎情妾意,自然心中高兴,她自己就不是拘于礼节的人,便早早放了二人。
此时,所有人都不知,不到半年功夫,那个力挽狂澜,千里骠骑、躬亲护驾的功臣,会沦为人人喊打的叛国贼。
江保宁的食指细细按着眉毛,嘴里碎碎念着:“杨家?赣南?”
“是巨燕?”
她发出了细细的疑问。
杨家势力早就被剥落得干净,除了曾经勾结过的巨燕,没人会再敢和他们扯上关系。难道是京都中,有巨燕的细作?不然巨燕远在边境,如何能将手伸得这般远。
“庄焱回京都了吗?”她突然抬起眉眼,愣愣问了一声。
赣南的蝗灾和可能劫粮的人必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若庄焱能抓到企图劫粮的贼人,或许会有答案。
“未听说。”
“也是,也是,”江保宁心有余悸地安慰自己,“再快,这十来天也不够到京都来回。”
如今不到十日功夫,便要到十二月,算着日子,庄焱应该已经入若水江。自打上次庄焱告知她已到辟谷州后便失了音讯,想来是运途繁忙,运事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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