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摆摆手:“你先去歇着。约束好手下,多做事少说话。”
“是。”魏六垂头,退了下去。
宋氏按按眉心,又叹了口气。
七娘子只比云嘉小了三个月,翻了年也要十四了,待到十五行过及笄礼,紧接着便可说婆家。
如今失踪了一夜,还伤着回来的,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瞒是瞒不住。纵然她行事素来娇纵,这事对她的名声,影响也是不好。当下只能约束住府中众人。
然而,管天管地,人的嘴,却最是难管。否则,又哪来那么多口舌生出来的是非呢?
她走出花厅,看向候在外面的陈妪:“大夫可来了?”
“已经来了,正在七娘子的院子里。”
“走,我们去看看。”她忧心贺令姜的伤势,处理好这些事,便要过去看着。
宋氏刚走到贺令姜的院子外,就听到里面乱糟糟的闹作一团。
阿满守在屋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贺云嘉正拍着贺令姜的房门,喊道:“令姜,你快点儿把门打开。大夫来了,让他进去给你诊治。”
门没开,里面也没任何声音传来。
“贺令姜,开门呀。受伤了就快点治,难道你想越拖越严重吗?”
贺云楚也上前劝道:“是呀,令姜,快些诊治,才能好得快呀。你不是爱骑马吗?等你伤好了,我们去庄子上打猎。”
屋子里还是寂静无声。
宋氏跨进院子,皱眉看着众人:“怎么这么吵?”
贺云嘉跺跺脚:“阿娘,令姜不开门,也不让大夫进去诊治。”
宋氏看去,提着药箱的孙老大夫正站在院子里,一脸无奈。这病人不让进去,门口又有那黑丫头守着,还能怎么办?
她走到门前,轻扣两下:“令姜,让孙大夫给你诊治一下吧。”
门里继续静默着,她还想再劝。
一道暗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无碍,不用看大夫。”
宋氏道:“你额上是磕破了一块吧?小娘子身上留疤就不好了,让孙大夫给你看看。还有,你的喉咙是不是也伤到了?得看看严不严重啊。”
门里那道声音回:“额上擦药便可。喉咙是不小心划破,过些日子就好。”
宋氏皱眉,心中更是忧虑:“划破喉咙,可不是小事。”
“只是伤到嗓子,修养几日便可。大夫把药留下,我自会使用。”
宋氏无奈叹气:“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处?”
许是说话有些多,那声音喘了几息,才道:“无。”
微微的气息声传来:“我累了,想睡会儿。阿满守着,不许他人打扰。”
阿满听到七娘子的吩咐,立马大声应是:“七娘子放心,阿满定然好好守着你。”
贺云嘉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哪里来的黑丫头。
“嗯。”
之后,屋内便又沉寂起来。
宋氏又柔声劝了几句,屋里却毫无回应,总不能让人破门而入。
她无奈走到孙老大夫面前:“劳烦孙老大夫您白跑一趟了,七娘不小心跌伤,心里不痛快,所以使了些小性子。”
“无事。”孙老大夫摆摆手,小娘子们都爱惜自己的容颜,觉着自己当下狼狈,不愿意见人的也不是没有。
“既然七娘子不愿看诊,也没办法。我方才听夫人说她的伤处,这里有些上药许是对症,可以先用着。”
说着,他从药箱里掏出两盒药膏和一瓶药丸。
“这是白玉生肌膏,擦伤、磕伤或者割伤的话,只要伤口不是太深,坚持用上两月,就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这瓶是麦冬银黄丸,可以润喉,也可消除嗓子处的炎症。不过,还是诊治后再开药,会好些。”
宋氏伸手接过,语气当中尽是无奈:“这孩子在闹性子,之后许是还要请您过来。”
“无妨,到时候夫人派人去喊就行。”
宋氏想了想,又问道:“孙老大夫,只是七娘突然晒不得太阳了,否则便要浑身难受。不知是何缘由?
孙老大夫闻言皱眉,沟壑重重的老脸,更显出几分岁月沧桑来:“不能晒日光?这种情况,老夫倒是听说过。有些人,因体质原因,对旁人寻常的事物,放到他身上,便会显出不适来。”
见宋氏不解,他解释道:“譬如,花生常见,但有的人误食花生后缺会浑身起疹子,甚至因此丧命。古书上曾有记载,也曾有人一旦晒到阳光,便会浑身起疹子,不舒服。”
“可七娘先前不曾出现过这种状况。”
“就像有的人,先前能吃花生,但因着水土变化或者外界刺激,突然就不能食用花生了,这种情况也是有的。至于七娘子到底属于哪一种,老夫毕竟未曾诊脉,一时也不敢妄下结论。”
宋氏眉心微皱:“那该如何治才好?”
对这个问题,孙老大夫目前也无甚法子可用:“只能让七娘子多注意些,避免接触到日光。”
临川这地界,一年四时,大多光景皆是晴天,要想避过日光,日常难免多有不便。可这也没有办法。
宋氏谢过孙大夫,便让陈妪送他去账房领诊金。
院子里的婢女,都一脸无措地站在一旁。七娘子受伤,却不让大夫看诊,也不让人进去伺候,青竹琼枝两个不在,她们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宋氏觉得这一日自己叹的气有些多,她叮嘱阿满:“好好守着七娘子。等她醒来,记得将药拿给她用上。”
“陈妪,去厨上吩咐下去,灶上给七娘子备着粥,清淡些,等她醒来用。最近的吃食,莫要有发物。”
贺云楚和贺云嘉两个走过来。
“阿娘,真不让她治了?”
“令姜不乐意,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你们两个也别在这儿待着了,先回去吧。等令姜醒来,你们再来看她。”
到时有人陪着,她心情好上几分,保不准就乐意让大夫来诊治了。
贺云嘉戳了戳云楚的胳膊:“阿姐,贺令姜额上的那道伤是不是很深,她回来时都遮着头面,更不愿意见人,你说她是不是……”
宋氏回头瞪了她一眼:“莫要胡言。”
贺云嘉只好默默地把“破了相”几个字咽了下去。
“令姜只是磕破了额头而已,孙老大夫的药膏一向好使,必然不会留疤的。你们作为阿姊,莫要乱说,更不要在她面前提这事儿,惹她不高兴。”
宋氏将两人训斥了一通,才令她们回自己的院子去。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也担心贺令姜不肯见人,是因着头上的伤口。
回房后,贺氏将陈妪唤进来:“你去将那罐芙蓉膏取出来,给七娘子送去。”
陈妪惊道:“夫人,这不是您留给三娘子的么?”
这芙蓉膏,还是宋家郎主在郢都做生意时,花了大价钱,从一位熟识的医正那儿买来的。
听说皇宫里的贵主们,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都是用它。不仅能祛疤生肌,还能让肌肤更加白皙。这是宫廷秘方,向来不外传。
宋家正有两个待嫁的女儿,小娘子家肌肤娇贵,宋家郎主特意找了门路,高价买了几罐,给女儿们做压箱底的嫁妆。想着三娘子今年也要出嫁了,便也分给了宋氏一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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