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平凡的世界:暗灰》
第15节

作者: 郑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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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棉条拴在那只不幸的公耗子长尾巴上,点上火,打开笼门,“呼!”一下火苗窜起老高。
  公耗子哪见过这种阵势,惊惶逃窜。

  火借风势,耗子跑得越快,火就烧得越旺。
  公耗子自己都闻到了屁股被火烤熟后诱人的香味!公耗子并不是傻子,它奔逃了一段路途后,竟一头钻进金盛水家屋前堆放着的高大草垛!
  日期:2011-12-23 11:30:37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只公耗子此时成了“革命”火种,点燃了金盛水家要烧整整一年的柴垛。
  火光冲天,金岭村男女老幼全出动,才扑灭这场熊熊大火。
  每次,金志平有了“惊人之举”,他的父亲金大亮都要在他脑壳上猛敲一阵竹烟筒。

  有时,直把志平那只小脑袋壳敲出四五个大肿包。
  可是,每次敲打后不久,这个叫金志平的小家伙又会弄出一件什么事来,而这一件总比上一件更惊心动魄。
  日期:2011-12-27 11:00:23
  21.始作俑者金志平——一块红烧肉,引发的命案
  “双抢”过后,家家粮仓都前所未有的充实。
  不少人家开始盘算着把前些年借的口粮补上。

  少数几户总是缺粮吃的,今年也不缺粮了。人们走在金岭村门前屋后,也能偶尔听到笑声。
  “屎娃”家的老屋,因为年头太久,屋顶的瓦又是风吹雨淋日头晒,又是猫踩鸟抓耗子跑,一遇雨天就漏。
  所以“屎娃”的妈决心请瓦匠来家里把屋顶重新翻修一遍。
  这“屎娃”的妈,在金岭村“妇女界”可不是一般人物。
  她早年守寡,把 “屎娃”拉扯大,个中甘苦自难细述。
  她天生一张巧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人打交通从来只赚不赔。
  因为年岁大辈份长,金岭村人都称她为“屎奶奶”。

  “屎奶奶”的得名,还有一个典故。
  “屎娃”姐远嫁他乡,这天终于回娘家。
  苦日子里的人们,看望爹娘也讲究实惠。这次,“屎娃”姐给老母亲捎带了一手帕大米。
  大米!
  白胖胖的大米;香喷喷的大米!
  一小碗左右的大米,被精心包裹在蓝布手帕里。
  “屎娃”姐一进娘家门,随手就将大米撂在堂屋木桌上。

  娘俩有日子没见,脸上笑着,眼眶红着,激烈地闲扯家长里短。
  突然,那只瘦的很有龙马精神的黄狗,悄悄地进了屋。
  日期:2011-12-27 11:25:56
  等到眼疾手快的“屎奶奶”,用眼角余光扫见黄狗不祥的身影时,一切已经发生。
  饥饿的黄狗,一个箭步上前,两脚搭在长条凳,长开血盆狗嘴,一下将实实在在的大米狼吞虎咽下去!
  这个狗日的!
  “屎奶奶”狂奔出灶屋,发出绝望的一声:

  “我的妈妈娘喔!——”
  黄狗得手,扭转苗条身躯,逃出大门。
  “屎奶奶”确实令人钦佩:她没有像其他妇女那样因为丧失口粮而歇斯底里一番,而是沉着应对这一突发事件。
  她抓住极端饥饿的黄狗致命弱点,采取不露声色、跟踪追击的战术。
  整整一天,金岭村人们发现,“屎奶奶”神秘兮兮地,跟着自家黄狗打转。
  黄狗到村头,“屎奶奶”到村头;

  黄狗到村尾,“屎奶奶”到村尾。
  日期:2012-02-08 13:28:16
  更令人奇怪的,“屎奶奶”还拄着捡狗屎的竹簸箕。大白天的,跟在黄狗后面,莫非是要“预约拉屎”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
  到黄昏的时候,黄狗终于拉屎了!
  饥饿的畜生,大半年没有见过大米了,一口咬上去,顾不上咀嚼,生生地将大米,连同手帕吞进了肚子!

  黄狗一方面实在难以消化这结结实实的一大块米,另一方面迫于锲而不舍的“屎奶奶”的求屎心切,便努力拉屎。
  “屎奶奶”顾不上臭,激动地扑下身子,用手将一大坨狗屎,装进竹簸箕。
  在腰带河,“屎奶奶”清洗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将有些破损的米粒们,从臭狗屎里解放出来。
  当天夜里,“屎娃”一家,步黄狗后尘,吃到了大米饭。
  现在,“屎奶奶”早不请人翻屋晚不请人翻屋,偏偏定在“双抢”后这几天,是周密安排的;

  “双抢”过后,不缺粮了,请工匠到家有米饭给人家吃;村里菊花的男人是做瓦匠的,把他喊来怎么着他也不会要一分钱工钱——这种好事,就是打上灯笼也找不到啊!
  一大早,菊花还未成亲的男人栾有财,就背着瓦刀、三角尺以及“吊线”等工具,来到他准岳父家。
  看过金大亮后,便由金志平领着到了“屎娃”家。
  栾有财茶水顾不上喝,就急猴猴地搬梯子爬上屋顶。
  给菊花屋里的人家干活,这可是一次公关活动。不仅要干得漂亮,而且要赶时间,把我栾有财的形象树起来!

  日期:2012-02-08 13:31:00
  金志平把未来的姐夫领到“屎娃”家后,便回家了。
  一个人在家玩了大半天,很是无聊。
  金志平便想起该去看一看栾有财干多少活了。
  这个时候,“屎奶奶”正同儿媳妇凤娇在灶间忙着。

  按照金岭村风俗,家里请了师傅是要请饭的。这一顿饭吃得好不好,是全村人的焦点。
  有好事者,甚至会找个借口赶吃饭的当口过来扫一眼。
  如果吃的太差,从村头到村尾马上都会谈论到这件事——这可是涉及到面子的事情。
  因为瓦工工钱已经省下来了,“屎奶奶”决心在饭菜上狠下工夫,一定要让左邻右舍瞧瞧,自己待客是从不小气的。
  几天前,邻居们就有人说些不三不四的闲话,说“屎奶奶”请菊花男人干活是占便宜。

  “屎娃”和瓦匠栾有财都在屋顶上忙着。下面是“屎奶奶”、凤娇婆媳俩,一个掌勺一个烧火,为中午的美餐准备。
  一共有六个菜:一盘花生米,一盘盐水黄豆,一盘烧青菜,一盘腌萝卜,一盘辣椒酱拌虾米,还有一盘一定会让金岭村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的红烧肉!
  日期:2012-02-09 11:56:27
  从昨晚起,“屎奶奶”就在盘算,不仅要烧这盘能充分体现她“屎奶奶”待人慷慨热情的红烧肉,而且还嘱咐儿媳凤娇每一样菜都放上半勺香油。
  肉,是“屎奶奶”亲自去买的。

  肉价7毛3分一斤,这是中央定的。
  她称了半斤,跟杀猪佬说了半天好话,于是这一块肉上一点瘦肉都没有,全是肥得跟嫩豆腐一样。
  家里肉也是“屎奶奶”亲自切的,一共分成6块。
  “屎奶奶”刀功不错,6块肉如果不过秤称,很难分得清哪块大哪块小。
  但“屎奶奶”自己心里有数,这6块肉中有4块一般大的,有2块稍小的。
  关于肉的分配,了不起的“屎奶奶”也有充分安排:自己一块,儿子“屎娃”一块,儿媳妇凤娇一块,瓦匠栾有财一块。剩下两块小的,还是要让给栾有财的。
  这时候,屋顶上“屎娃”喊:“都出来一下,瓦没有了!”

  婆媳慌忙把油腻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一路小跑着去帮忙递瓦。
  金志平一脚跨进“屎娃”家门槛,就闻到了一股让他刻骨铭心的某种味道!
  这股味道一入鼻孔,他只觉得从小肚子开始,全身上下五脏六腑、肌肉骨骼全都一下子活了,亢奋了,疯狂了,一齐拽着他,往那个味道的发源地跑。
  于是,金志平几乎是一路踉跄着,跑到了“屎奶奶”刚刚一展身手的灶屋。
  肉!

  一大堆碗肉!
  一大堆碗烧好了的肉!
  金志平本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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