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辰辰开着一辆很男性的白色大奔,为这辆车父亲和她谈过不下三次话,劝她换车,四年前,她随父母来到旧城,成为南岭省省长的女儿,从此父亲让她注意的事就没完没了,太多,她妥协和压抑的事也太多,可这辆车她就是不换,这辆车是她的结婚礼物,舍不得。
辰辰要去的大院是省政府大院,东西横亘一公里半,南北贯穿一公里,北院也叫前院是办公区,省政府主楼所在地,南院占整个大院的三分之一,是省级领导家属院及卫戍部队所在地,进入这个院一般由南门进入,院内绿阴掩蔽之中有十四家独门独院的小二楼建筑,被南岭人称“省长楼”,绿阴密蔽在南岭并不稀罕,稀罕的是小院和小院之间阔绰的空间,和通往这一区域就必须通过的南北门口都站着的全幅武装的兵的阵势。这些兵和他们手中铮亮的枪表明院内人不是普通百姓。
开到大院门口中,她停下来,团脸的卫兵左手握着的枪丝毫未动,枪上的刺刀闪着蓝光直挺挺地紧贴着他的身体,他面无表情,右手按了电钮,横在门前的杆向上升起,辰辰的车缓慢地往里开,车到门岗中央,她向卫兵看了一眼表示谢意,卫兵突然立正,“叭”地一个敬礼,左手攥着的枪仍然绞丝不动。
辰辰收回笑脸,她不喜欢父母住的这个大院,这里的卫兵个个都像他们手中的枪一样严峻而冰冷,你的全部行动都在他的关注之下,每一个通过的人都是他们防范的对象, 你不是在回家,你是在主动投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保护。她曾经问父亲:会有人冲进来害你吗?她住的小区也有门卫,可那儿的门卫是一脸亲切,和她都很熟。
她的小区住着富人,父亲的大院住着官员,财富和权力,她觉得还是财富有亲切感。权力所带来的优越的距离是她所不喜欢的,距离之间总会生长出莫名其妙的张牙舞爪的东西,她从小就生活在父亲的不断提醒下,注意各种各样的事情,在这些提醒中,她感到权力就像一个巨大而恐怖的阴影,一点一点地吞没她原本愉快而晴朗的心情。父亲也越来越不亲切,越来越像一个官员而不是父亲。
为什么父亲有这么多惧怕?她想不清楚,就像为什么父亲要把她嫁给小姚,她不愿多想。她只是听说在小姚申请和父亲的谈话后,父亲像同意一个工程项目一样同意了他的求婚,父亲通过母亲通知她,说她将嫁的丈夫是美籍华人,名叫姚依山,29岁,高1米82,体重65公斤,阔脸高鼻方嘴,芝加哥大学法学硕士,集团继承人。她点了点头,拿来照片看了看,相当帅气的男人,嘴角往上翘翘算是笑着答应了。
从小,母亲就告诉她这世界是男人的,别和他们作对,反正斗不过他们,也别爱他们,男人并不需要爱,男人需要女人的身体,就像需要食物一样,食物是不会主动爱上嘴巴的。嘴巴需要食物无声无息地处在被拿的状态。
母亲和父亲就是这么相处的,母亲很得意她这套与丈夫和平相处的理论,在女儿结婚前她把这套夫妻相处之道传授给女儿,出乎意料的是女儿比她更极端,女儿干脆说:“妈你放心好了,小姚说我是一块拍卖场里的巧克力,谁举牌高谁就能拿到,我放在谁的嘴里都是甜的。”
四年前她就这样被父亲嫁给了一个男人,嫁人,对她来说生活多了一份男欢女爱的快乐,丈夫在家的日子一直很少,儿子生下来后也一直由阿姨和婆婆带着。她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个是她丈夫的男人,就是一个在这栋屋子里和她做爱的男人,其它方面似乎与其它男人并没有太大区别,当然,是他让她住进豪宅,给了她富裕安逸的生活,但,在父母身边时,她的生活也是舒适的,区别在于更舒适更豪华。
辰辰属于哪种女人,没心没肺,或者懵懂未开?
李淑静常想女儿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母亲既欣慰又担心,25岁的女孩子不应该什么都不懂吧?女儿从来没爱上过任何男孩子?她只体验过被爱?母亲想到她就要属于一个男人了,突然有很多话想告诉她,她们还从来没有像两个成熟的女人那样谈过话,女儿一直就是家中的孩子。可是那天,她看着女儿这块被女婿用高价拍到的巧克力,又不忍说了,女人的一生中少女时代的幸福感是难得的,也是稍纵即逝的,就让这懵懂的幸福在女儿心里多留些时候吧。
日期:2010-06-25 13:22:58
辰辰推开家门,客厅无人,她喊道:“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司机小刘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省长和秘书长在书房。”
辰辰放了手中的包和车钥匙就往书房去,看见女儿时,原本严峻的表情瞬间灿烂起来。
“爸,一石厂怎么说爆炸就爆炸了呢?严重吗?”辰辰问。
父亲笑着对天芳说“你看,这一石厂爆炸也没有事先跟我们辰辰说一声,哈哈,能不严重吗,厂房都炸平了。不过没你的事,快去看你妈。”正说着电话来了。
接完电话,刘云波走出书屋,对女儿说有事,就要出去。
辰辰不高兴:“叫我回来,我一回来你就走?”
云波看着女儿命令:“爸爸这不是见到你了,给爸拿鞋,快!”
辰辰赶紧给爸爸拿了鞋子,帮爸系了鞋带,嘟着嘴:“早点回来,我还等不等你呀?”
“不等了,调查组的会开到几点爸也不知道。”
“都惊动上头了?”
李淑静下楼来,看得出丈夫心事很沉,当着张秘书长的面也没说什么,上楼取了一件干净的衬衣让丈夫换下了身上的家居服。
刘云波出门了,头也没回。
李淑静知道丈夫不会回头,十几年这么过来了,她习惯了他头也不回的每一次离家,但她仍然会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背影。这次,刘云波却回了一下头,他似乎突然感到了妻子的目光,他的头只回到一半,就挥了一下左手,做了个让她回家去的手势。
李淑静点点头,仿佛她也很习惯了丈夫如此不顾及。她永远都这样,一脸平静安宁,她脸上原本瘦削的线条都被她平静的表情修正得平滑光润了。她看上根本不像一个五十多的女人,她的嘴角竟还挂着少女般的甜美和幻想。
这次她从丈夫和张天芳的脸上看出了情况非同寻常,可丈夫走的是仕途,严峻的状况几乎是天天存在,一路风险,从没有轻松过。这次事故死了14个人,是一场劫难呀!云波逃得过去吗?
看见女儿站在身后,她问:“你给你爸系的鞋带?”
辰辰点点头。
李淑静心里沉了一下,有些埋怨:“你爸爸出门,我从不敢给他系鞋带,整帽子。”
辰辰看着妈一脸严峻,好上去抱着妈:“妈,你还这么迷信呀?!都是下乡那会学的吧。”
饭桌上就剩下母亲和辰辰俩人了,但母亲和辰辰都很高兴,对于母亲来说是多了女儿来陪她,对于辰辰来说也是多日没有和母亲一起吃饭了。
辰辰胃口极好,边吃边说:“爸爸这人就是没口福。”
“他就这样,很少在家吃饭的。”
“妈,一石厂的爆炸严重吗?”
“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吃饭。”
“刘大矛有电话吗?”
“他呀?那个什么华天天来电话,疯了一样逼问我把儿子藏到哪儿了。你哥呀,也不知道我和你爸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肯定对不起人家了,现在又躲着人家,也不替我们想想,让人家天天来缠着我,她从美国打电话来,又总是在我睡到半夜的时候。这事儿,我一直没敢让你爸知道,我还担心人家会打电话到省里去找你爸。”
“哥也真是太荒唐了,庄少华也是天天找我,她还找了所有她能找到的哥的同学和原来在国内的同事。她是疯了。我告诉她如果找到我哥立刻通知我。可,她就是不相信我不知道我哥的消息。妈,哥的事儿,你也别管太多,他那么大一人了,他不告诉我们他在哪儿,也许就是防着庄少华。他知道她会找电话给我们。”
“可,她说怀了你哥的孩子,逼着我认这个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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