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73年》
第46节

作者: 心若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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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3-07 20:59:40

  每到暑假,我都不想回家,但是又不得不回去。因为没有几个姐姐的自立,我不能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所以,假期对我来说是一个痛苦的经历。
  我的母亲利用楼下的空置房开了一个小小的副食店,因为离镇上不远,顾客是附近的邻居,但都是捡漏的,往往紧要急缺的时候才来母亲的副食店买点盐呀针呀什么的,没什么生意,也赚不了钱。再加上紧邻马路,灰尘大,母亲也不爱收拾,柜台上常常落满了灰。虽然这样,母亲觉得很满足,常常在晚上仔细数着那些毛票,隔几天就是一大摞。
  父亲已经退休赋闲在家,隔一两天他们就会吵一顿,但是再也打不起来了。而我那时候根本就不在乎他们是否要打架还是要吵架,与我没多大关系,我想的是早点毕业早点工作,早一天能够自食其力离开家就是最大的愿望。
日期:2012-03-07 21:05:55

  母亲的副食店支持着我大学的花销,让我并没有因为缺钱导致尴尬和紧张,倒是经常买了一些无用的东西,浪费了母亲的心血。
  也许是母亲随着年岁的增长,心态平和了许多,人也变得慈祥。

  比起其他几个姐姐,我更像是母亲最后的支撑,因为是最后的,所以不想失去,牢牢抓在手中,我就这样与渐渐改变的母亲生活着,有时觉得过去的仿佛是一场。
日期:2012-03-09 11:29:58

  那几年家里的状况逐渐变好,那种捉襟见肘的困苦日子逐渐远去,其间的尴尬和屈辱也淡化了。母亲的心境放松了许多,变得对生活很有信心的样子,跟邻居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因为本来就不是母亲的问题。
  家里的土地只剩下母亲一个人的了,父亲建议不种了,但母亲坚持要种,并且还养了一大群鸡鸭。她说,六妹的事情还没完,我不能耍着什么都不干呀。我知道母亲是闲不下来,她做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为了裹腹,她需要寄托。
日期:2012-03-09 11:51:17

  这样安宁的生活加重了母亲对大姐的愧疚,她常念叨说,谁知道现在会过的这么好呢,要知道的话,当年拼死也会要让我的大姐读书的。
  父亲听不得这些话,只要一听到他就冒火,以为母亲在责怪他。哪怕母亲只是念叨念叨,解解心里的亏欠,父亲也不允许她说。
  母亲从几个女儿那里得到了力量和信心,这时候已经不怕父亲了,她反驳父亲说,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当年你把钱借给别人读书让大女儿退学,还借照相机给人家照相,你给各人的女儿照过一张没有?现在呢,别人家的有出息了,正眼瞧过你没有?
  原来父亲还有这样的事情,置自己的孩子不顾,净去养别家的儿女了,图什么呢?难道就为了有机会去摸一把那孩子娘的屁股。
  我已经对父亲这么尽心尽力照顾的孩子是谁家的都没兴趣了,不管谁家的,在父亲眼里,都比自己家的孩子好。

  男人真他妈不是东西!
  被母亲这么一说,父亲越发生气,母亲说,被说中了还生气,没用的。
  我告诉母亲他是恼羞成怒。
日期:2012-03-09 12:02:05

  1998年,失踪多年的二姐有了消息,原来这些年她一直在外闯荡,现在终于小有成就,觉得可以理直气壮的了,才愿意跟家人联系。
  母亲见到二姐之后,嚎啕大哭,嚎啕大哭几乎背过气去。
  我十分清楚二姐的想法,我知道她为什么不跟家人联系,我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渴望成功。
日期:2012-03-17 00:48:32

  家里的五个姐姐,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与不如意的生活抗争,因为无能为力并且毫无经验,最后都选择了一个快捷而简单粗暴的途径就是离家出走,走得越远越好。
  大姐迫不及待嫁掉,根本不管对方如何,等到发现嫁的不过是一个脾气粗暴吝啬固执的人时宁愿躲着偷偷哭泣也不愿意回头,因为总算离家了。
  二姐毅然决然的与家里断绝联系,宁愿如浮萍一样飘着也不愿意回家。三姐匆匆嫁给比自己小几岁的人也是为了离开家。四姐五姐宁愿醉心于书本也是为了早一点离开家。
  彼此之间淡漠如纸,被迫成为姐妹生在一个家庭里似乎是老天错位的安排,淡漠如纸。

日期:2012-03-17 00:49:46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对家庭这个字眼很陌生,对家庭实体毫无心领神会,觉得是可有可无的。
日期:2012-03-17 00:57:17

  面对嚎啕大哭的母亲,二姐显得很平静,还有些淡漠,甚至还有些许不耐烦。别人是看不出来的,可能我过于敏感,感觉到了二姐轻微的不耐烦。
  我们都有点不喜欢母亲呜呜的苦声,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有点讨厌。

  我常常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审视自己问自己,我为什么讨厌母亲的哭泣和父亲的冷漠。
日期:2012-03-17 01:11:35

  大学第三个年头,我的状况并没有改变多少。有一天在课堂上,我望着窗外,突然有一种不可言状的伤感,那种感伤像从远处慢慢漂浮过来的烟雾,渐渐地把我笼罩,我几乎快要哭了。
  我不能哭,我讨厌哭泣。
  终于捱到下课,我回到寝室。寝室里静悄悄的,整个宿舍楼里夜静悄悄的。
  我该做些什么呢?
  墙角一个篮球吸引了我。我抱着篮球去了球场。
  从来不喜欢运动的我竟然抱着篮球去了室外球场。

  学校很大,有好几个篮球场。我找了一个没人的球场,开始打球。
  篮球被拍到水泥地上闷响的那一声,我好像被吓了一跳。
  然后我开始认真地联系拍篮球,投篮,一次又一次,直到全身发热,最后流了一身汗。
  可能是流汗的缘故,身体的每个毛孔似乎张开了,感觉轻快了许多。
  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那次主动打篮球的经历,我被一种力量牵引着打了一场一个人的篮球,正式因为那次运动,我似乎开始清醒过来,那种重重压在身上的无形大网开始慢慢被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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