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18 21: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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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忽林煤矿三号井内,巷道狭窄,木头支护,轨道车“骨碌碌”地上上下下。五号掌子面,有十几个工人正在挖煤,在幽暗的灯光里,闪动着一张张黑乎乎的脸,一个个黑黝黝赤裸裸的膀子,和一双双闪亮的眼睛。火焰和邱东亚就在其中,也光着膀子,和工人一起撮煤。
老班长魏连海一边干活儿一边说:“我是昨天跟头儿说的,人手不够,要俩人,今天就派来了。不错,就是岁数大了一点儿,以前咋没见过你俩?”
火焰一边撮煤一边回答:“刚从外地过来。”
魏连海看着很卖力的火焰和邱东亚,“头回下井挖煤,悠着点儿,累了就喘口气。”
火焰说:“我没事儿。”又问邱东亚,“伙计,你怎么样?”
邱东亚艰难地直起腰,喘着粗气说:“没问题。”
其实,邱东亚很后悔,都后悔死了,在黑暗中一直在指责自己。一个副书记,只比大书记低半个格,本来用不着打这个溜须拍这个马屁,跟着下乡跑煤矿。不跟着下来,不但火焰同志丢不了,恐怕跑得更快,去的地方更多。跟着下来,你又能干什么?明知道火焰同志做事怪异,处理问题好绝对化,和你不是一个路子,你主意出不上,意见拿不了,火焰同志又不跟你商量,你跟着得瑟什么?沾不上什么光不说,还要跟着下井,担惊受怕的;担惊受怕不说,还要跟着挖煤,吃苦受累;吃苦受累不说,还要像工人一样脱了衣服,光大膀子。最让邱东亚难受的就是这个光膀子,你有工人一样的体格吗?你觉得火焰同志脱了,你就得脱,不脱不行,脱衣服也是政治需要,不脱就是不“跟随”、不“靠近”。火焰同志倒是说了,你不热就不脱,别感冒了。可是你自作聪明,非脱不可,你自以为是地认为,不热、不出汗、不脱衣服就等于偷懒耍滑没干活儿,你不想给火焰同志留下这种印象,你死要面子不想掉链子。可是,这一脱衣服不要紧,你真觉得冷了,冻得直打哆嗦,所以你不得不猛劲干活儿,不真冒点儿汗恐怕就会冻死在井下。你说你这是何苦啊!此时,邱东亚为自己伤感,他认识到,溜须拍马的人都这样,心里真是很苦,经常谴责自己,瞧不起自己,可怜自己。
魏连海说:“打眼儿一看,你俩不像干活儿的人,别说,干得还不错,你俩我要了,就在咱班干了。”
火焰说:“谢谢魏师傅。”
老工人齐师傅凑过来,“咱班可不容易进来,咱魏班长挑人,兄弟好福气。”
火焰看着整个掌子面,问魏连海,“我们一定好好干。魏师傅,咱们五号掌子面儿的通风设备好像没跟进来,为什么?”
魏连海说:“矿上说,资金紧张,正凑钱呐。”
齐师傅说:“我老是纳闷儿,这么大的矿咋就攒不下钱呢?”
火焰看了一眼邱东亚,又问魏连海,“听说,这是煤层越来越薄,开采成本越来越高的原因。”
魏连海叹了一口气,“唉,可惜了,多好的煤啊。”
火焰捡起一块煤,用矿灯照着。
齐师傅说:“新开的矿都在咱们周边,捡咱们漏掉的边边角角,个个挣钱,老板肥得流油。”
火焰说:“我们哥俩听说这个矿最大最好,才到这儿来的。”
魏连海说:“看摊子是最大的,空壳儿。”
齐师傅说:“前年,让工人集资,一人一万块,说是一分利息,期限一年,眼下,两年过去了,本儿不还不说,利息也不给,还屁都不放一个。”
有一个工人凑过来,“还打算要利息呀?本儿能还给咱们就不错了。”
火焰问:“集资干什么?”
魏连海回答:“说是投资。”
火焰又问:“往哪投?”
魏连海很悲观地摇着头,“不知道。”
火焰望着魏连海,关切地说:“为什么不问?要咱集资,行,可咱得问清楚啊,有没有风险,有风险对不起,不干,这是咱们的权利。”
齐师傅说:“一听你这话,就是就知道你是一个没受过苦、没遭过罪、没受过气的生牤子。有你问话的份儿吗?领工资的时候,郑矿长就守着你的工资袋,说有个大买卖急需用钱,这月的工资不发了,算集资。”
火焰说:“你不会说不同意啊?”
魏连海说:“你刚来,恐怕头两个月的工资别想拿回家了。”
火焰问:“那我的生活怎么办?”
齐师傅说:“你要是问郑矿长?他就一句话,愿意干留下,不爱干滚蛋。”
火焰急了,“他就这么对待咱工人?”
魏连海叹了一口气,“赶紧干活儿吧。”
邱东亚说:“我跟你们说,这么集资是违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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