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乱----金川.乳峰.绿林》
第43节作者:
水川州 但满族的清军入川后,具有强烈汉民族情结的龙族又把龙脊山脉作为堡垒,收留抗清复明的官兵、宗室党羽和黑帮会社,奋起反抗外族统治。道道高墙一样的龙脊山区比合川钓鱼城更易守难攻上百倍,历经清廷数十年大规模围剿,龙氏武装几乎毫发无损。
因相邻的西藏和川西羌藏乱民多次群起造反,相比之下,清军顾不得这九牛一毛的鸡肋。
到后来,官府州吏只得承认其自给自足、自成体系的独立王国,龙氏族群遂形成聚居龙脊山的武装匪民部落。其间,他们偏安一方,被动地接纳安置各地来的旱涝灾民和战乱难民,也主动与羌藏回彝等民族通婚联姻,人口大增、势力愈强。
近百余年,外有康熙、雍正、乾隆的仁政盛世,内有几辈邑豪的英明治理,龙族发展成为辖有邑、方、井三级领域,类似封建体制中帝、王、侯统治的多部落氏族。“邑豪”如皇帝,“方酋”似亲王,“井伯”就等于诸侯。
周边县府与他们达成默契:龙氏武装不下山,不阻碍骡马官道的畅通,官军也不进剿山区;官府不派命官,邑治下的山民亦编户缴纳象征性的官税;视龙脊山山民为独立民族“龙族”,等同于“神教羌族”白玉羌(后话),不要求按满俗薙发易服。
这就形成了龙族的现状和生存方式:亦汉亦羌、亦教亦俗、亦猎亦牧、亦农亦商、亦民亦军、亦兵亦匪的混合体。
龙族的匪性霸气,在“皇储”龙横耕身上最能集中地体现出来:凌晨空无一人的龙水方镇街中,“什卫队”依然犬吠人吆喝地招摇过市;“火药明子”像夜空的流星群一样,在黝黑潮湿的石板地上拖曳出“扫帚星”似的鬼火。
“龙顶”下的横牛发话了,“还有哪些山猴子没给老子进贡?”
一旁的“什卫长”接嘴,“今年北源、坪口、青河三个县方酋井伯屯首的,连给峰太爷的年货都免了,还打起官腔说革命了,他们也独立了,说啥子‘龙姓族人一律等平’。”
“狗日的革命----镇江的还差哪个?”
“岷江边的方井屯都暗起没送,还有西岸三井的。去年一辛亥,山下忘恩负义的家伙就心黑了,邑税都没缴。”
横牛把腰间转轮手枪抽出来,又重新别在裤带上,“等老子秋后坐正,再来一个个算账。看哪个心黑,哪个‘给命’!”
“龙八海龙螃蟹今年还给你孝敬了的。”
“老子啷个不晓得这事?”
“天池井年货里头的高品烟酒茶就是他托人送的。”
“这个螃蟹啥意思,发了横财呀?”
“什卫长”回味起上等新三品的“劲仗”,没理会横牛的自言自语,“耕爷,今天不找几个妹儿开苞冲喜呀?”
龙族“太子党”能随意把姑娘的贞操当作节日助兴的玩物,显露出邑治的穷奢极欲,也病入膏肓。
日期:2012-02-20 21:29:43
22.4.龙族的政治经络老化腐蚀,已有些紊乱和梗阻,但龙脊山的地理命脉却一如继往,依旧生机勃勃。
苍翠碧绿的龙脊山中段有一湾天池,高居山脉主峰飞云岭南侧。在寒冬雪凝群岭之时,湖水也温暖如春从不冰封,素有“神池”之说。天池四季恒温,源于周边和湖底那无数细小的温泉眼。湖水长年滋生各类生物,即使数九天气也虾蟹成群,腊月里依然鱼产丰富。这让天池乡高海拔的山民享有“渔民”之誉,因为他们主要靠水产品为主食,还常把过剩的鱼虾捞来喂食家畜。
那终年晶莹剔透的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和骄阳,在冷峭墨绿的山色中闪耀着圣灵般的光华,又有人叫它“龙眼”。但这“点睛”不在龙首,却在脊梁突起处,这里就是龙氏族群血脉所在,养育龙脊山民众的龙水河之发源地(附图)。依堪舆家说,这青龙山风水吉祥,全仗天池供奉的财宝喜象。众峰独池,真是万绿丛中一点“银”。
这里是龙百生父亲的出生地,龙八海祖辈的老家,天池井。
龙八海一行人此时正沿着龙水河支流,由雾蒙蒙的梯坡石径急匆匆赶往镇西关,路边的小河也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形。
枪骑卫卫长带领一帮手下像在深沟和山脊之间舞火龙,上窜下跳迂回伸展,马铃声也余音绕弯。一群人聊着昨晚的酒席和赌局,连马匹和狗群也暧昧地厮磨碰撞,欢快奔走。
龙九爷显得心事重重,一反常态地未加入大家的插科打诨,而那些家门和手下倒像是自娱自乐的相声演员。
龙七叔:“……蔡老三喝通了,躺倒在地上掏出家伙就撒尿,引得大小媳妇笑成一团,吐他口水。”
龙四哥:“王老表更安逸,划拳输了不敢再喝,宁愿被罚:光起屁股绕谷坝一圈。没料到把地边尿尿的侯家新媳妇吓得冲回酒席,裤儿都还没有提起来……”
龙二娃:“那你娃大饱眼福哟?”
龙四哥:“我个子小了,挤不过那几个大男人,刚看到半边屁股,新媳妇就‘关门’了。”
龙二娃:“哈哈,她啷个不像蔡三叔那样躺起‘摆摊’呢?”
龙七叔:“二娃子,你成天躲在猪圈里偷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洗澡、屙尿还不够呀?”
龙二娃:“……我没有了。”
后面有人大声说,“对头,二娃差点被猪咬掉雀雀,再也不敢钻猪圈了!”引起大家一串暴笑,开怀地前仰后合,惹得撵山狗跟着汪汪起哄,矮脚马都要受惊了。
龙四哥:“喂,七叔。说你麻将赢了五叔,他没得钱了就把老婆让你放一炮。你真日了那妖精?”
龙七叔:“有那回事。我又不是第一次赢钱得女人,那妖精抵赌债也不是头一回。可惜那狗日红苕酒光壮色胆不壮阳。我昨天喝多了,硬不起,就过点手瘾解点嘴馋,哈哈,那婆娘比我还着急。”
又是一阵塌方似的轰然大笑,惊得马嘶犬吠群鸟啼鸣。
日期:2012-02-21 21:21:18
22.5.西向的龙八海与邵武阳往东求援的传令兵,各行其道而失之交臂,正如龙水河一反常态的流向。
龙水河有着“支系倒向”的奇观(附图),即非“支流归主”,而是“主流分支”,呈“巾”字状分布。主流龙水河在龙水镇前后分岔:一条支流又分为两条涌往东北的“子流”,其中大龙须河经垭坪井汇入江油县的涪江,而小龙须河过曲通井流进北源县的龙门河;另一条龙涎河向西北方穿洞穴井和银果乡流入岷江。
玉液琼浆的龙水河主流,婉转于那满目苍松翠柏的群山之间。
河水呈东北朝西南的流向,在龙家寨形成一新月似的河湾,如嫦娥舞袖环抱着突兀的山寨,再扭着S形的蛇腰缠住顺河而建的龙水方,尾闾如飘逸的银带若隐若现于青衣般的山峦之中。
水帘乡那宽阔的高落差瀑布与龙须河及龙涎河的天然配合,保持了龙水河枯洪季节的水位不变,免除了流域的旱涝之灾。
龙家寨和龙水方,既处于龙水河中游,也位于整个龙脊山脉的中段,更是龙氏族群和邑治王国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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