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严越想越觉得担心,便独自一人去追华亭县主,没想到没找多远,便看见华亭县主一个人趴在马上大哭,原来她的马走了一天一夜都累垮了,她整个人又惊又怕,便抱着地上的马大哭起来。
褚严好笑极了,驭马走到华亭县主面前,向她伸出了手腕,“不是要我带你出去吗?哭什么哭?”
当时他的出现对华亭县主而言,无疑是绝望中的一束光,瞬间照亮了她的整个生命,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二人在华亭情愫暗生,华亭县主以身相许,嫁给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段姻缘在当时显然是不算匹配的,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商贾之家虽然富裕,却并不受上流阶层的认可,尤其是尊贵无比的皇家公主,岂能委身于一介商贾?
而褚家那边也不太情愿,他们身为柳州巨富,日子过得滋润极了,若是娶了一个张扬跋扈的公主,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原本恣意自由的生活,变成了每天都得看公主脸色做人,任谁心里都觉得憋屈。
但他们二人并未退缩,还是坚持了下来,终于求得皇上赐婚,华亭县主顺理成章地搬去柳州,嫁进了褚家。
原本不被看好的姻缘,却在他们成亲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褚家富的流油,难免惹来各方觊觎,有了华亭县主给他们撑腰,周围的虎豹豺狼不得不收起觊觎之心,谁也不敢碰褚家半分,而褚家对华亭县主而言,也并非毫无作用,只因她大肆征兵,替皇家培养势力,褚家的财富成了她最强的后盾,双方鼎力合作,短短二十年来,彼此都强大了不少,也算是误打误撞地成就了一段良缘。
这当中的种种艰辛,华亭县主想想都觉得心惊,只要她和褚严有一方没坚持下来,他俩就不能走到今时今日,尤其是之后褚严还抬了柳姨娘进府,他俩徒增了不少嫌隙,但当时她已经诞下两子,所有的重心都转到了儿子身上,也就对褚家那些腌臜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随着她两个儿子渐渐长大,一个出类拔萃,一个听话懂事,她更是觉得自己没什么不满足的了,接下来就等两个儿子成亲,娶两个不错的儿媳,再生几个乖巧的孙子,她这辈子也就足够了。
可惜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就在她满心欢喜地等着褚令成家立室时,老太太的决定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得她整个人都快疯了。
她的褚令,那么好的褚令,昭国第一个文武举人,将来也会成为第一个文武状元。
这么优秀的儿郎,却娶了一个人人笑话的童养媳!
华亭县主恨得牙都碎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向最疼褚令的老太太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更离谱的是,褚令竟然还同意了?!
她恨老太太,恨褚令,更恨自己丈夫的无能。
当初柳姨娘的事是如此,现在褚令的事又是如此,褚严一次又一次地随波逐流,接受了那些会让她心碎的决定。
这次听闻褚令带了时春分过来,华亭县主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先前褚令还闹了一场不辞而别、千里救妻的戏码,她没派人将这二人赶出华亭都是好的,更别说提前派人出来迎接。
时春分坐在褚令身边,不安地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直到内堂有脚步声传来,她才忐忑地抬起了双眸。
只见一个富贵明丽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她一身烈焰红装,明眸皓齿,长发及腰,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和蔑视,一如她的身份那般张扬跋扈,已经成为婆母的年纪,眼角却没有一丝皱纹,岁月仿佛没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唯独她两个孩子的成长见证了岁月潺潺。
褚令立刻带着时春分站起身子,恭敬地向她行礼,“母亲。”
华亭县主却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傲慢地抬起下巴,目不斜视地走到前方坐下。
时春分心里一沉,就连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还是褚令搂着她直起了身子。
“母亲,我和春分来接你回家。”褚令面不改色道。
“哼!”华亭县主冷哼一声,心里满是怨言,春分春分,他叫得倒是亲热,可曾考虑过她这个母亲的感受?
她抬起眼皮,总算看了时春分一眼,对方今天过来见她,很明显精心打扮过了,一身珠光宝气,妆容也十分细致,可即便如此,还是难掩她五官中的素雅,这种姿色放在大家闺秀里,最多称得上是小家碧玉,如何配得上面如冠玉的褚令,她越看越觉得心塞,忍不住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时春分察觉到她的目光,身体僵硬到不行,听到她最后的那下哼声,更是惭愧地臊红了脸颊,在华亭县主眼里,她果然是配不上褚令的。
褚令将华亭县主的态度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他虽有心为时春分出头,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话,只会加深她们婆媳二人间的矛盾,到时候时春分更难下台。
三人也不知僵持了多久,华亭县主轻笑一声,讥讽道:“接我回家?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这个母亲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的声音骤然增大,吓得时春分抖了一下,当场跪了下去,“母亲,一切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在路上感染了风寒,所以才耽误了几天,大爷可是一直都记挂着您的!”
她这一跪,将华亭县主吓了一跳,什么儿媳,她什么承认她是儿媳了,她倒是说得顺嘴!
褚令也有些意外,但意外过后,又觉得这的确是时春分能干出来的事儿,她这人没什么本事儿,一身骨头软得要死,可对硬骨头的华亭县主而言,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武器,世人都知道,华亭县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求她,当初褚严求她,她千里迢迢嫁到了柳州,柳姨娘求她,她板着面孔允了她进门,如今时春分这一跪,倒是误打误撞地击中了她的死穴。
褚令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不显,反而施施然一撩衣摆,跟着时春分跪了下去,“求母亲宽恕!”
二人一起跪在她的面前,华亭县主只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这二人不对在先,如今反倒衬得她是个恶婆婆了,她一拍桌子,恼怒道:“跪什么跪,谁让你们跪了?!”
那二人却并未起身,反而把头垂得更低。
华亭县主简直快气得吐血,时春分自己跪也就算了,偏偏还拉着褚令,褚令是何等骄傲的儿郎,岂能像她这种软骨头一样说跪就跪?
“行了行了。”她忍无可忍地妥协道:“我不跟你们计较便是了。”
这话一出,便是向他们妥协了,二人心中皆是一喜。
褚令立刻道:“多谢母亲体谅。”
时春分则道:“儿媳谢过母亲。”
二人双双起身,动作十分默契,褚令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时春分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仓惶,或许她跟他一样,也认为在华亭县主面前,软弱就是最好的武器。
华亭县主可以理直气壮地嫌弃一个出身不好的儿媳,却没办法针对一个一见面就向她示弱的儿媳,这就是皇家公主与生俱来的傲骨,她不容许自己踩在一个弱者的头上,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无耻。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