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却是历久弥香，越发地沁人心脾。
　　二犊子虽然平时不干正经事，但见识还是有的，他一边靠近一边在心中回忆，却发现自己听都没听说过这东西。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越是如此，二犊子越是觉得这东西价值不菲。
　　终于来到近前，二犊子蹲下身子捧起了一个瓜，仔细地打量起来。
　　瓜皮很凉，凉得有些过分，摸着冰手，现在可是大夏天，这玩意儿还一直晒在阳光下，有些不正常。
　　说不定是寒性的东西，二犊子如此想着。
　　这瓜红色的瓜身上还有一些黑色的纹路，纹路汇集到一起，像是人脸。
　　二犊子忍不住兴奋起来，要知道，无论是什么药材，如果生得像人形，那便说明药性极强，具有代表性的有人参与何首乌。
　　二犊子当即动起手来，开始摘瓜，他装药材的袋子大小有限，只能装四个，但二犊子还是把所有的瓜都摘了。
　　为了避免被他人发现，他将带不走的瓜藏到了荒草中。
　　至于多少次才能把这些瓜都运回去，瓜离开瓜秧久了会不会烂掉，他根本就不在乎。
　　在他看来，自己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就算拿不走，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藏好这些瓜后，二犊子兴高采烈地回了村。
　　人们刚刚吃过饭，这边一堆那边一块的都聚在一起唠嗑，有人看到二犊子背着鼓鼓囊囊的袋子，便问他采到啥好东西了。
　　事实上，开口的人是怀疑二犊子去谁家西瓜地偷瓜了，这事他以前没少干。
　　二犊子见有人发问，得意地走到了人群边，将袋子打开，取出了自己采回来的瓜。
　　大伙围成一圈观看，啧啧称奇，红色的瓜身，黑色的纹路，还长着白花，谁都没见过。

　　“难道是新品种的西瓜？”有人作出猜想。
　　“我看不像，也许是南瓜。”
　　“冬瓜。”
　　“窝瓜。”
　　二犊子见人们不认识，也显摆够了，便要将瓜收起，一会儿到乡里的集市上去卖。
　　就在这时，村长叫住了他，“二犊子，快把这玩意儿扔了！”
　　二犊子被吓了一跳，但是却没敢发作，如果说他还有怕的人，那绝对是村长了。

　　村长当初是有名的绿林好汉，骑马挎枪，杀的鬼子不计其数。
　　“咋的了村长，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河套里面背出来的，还要去卖钱呢。”二犊子自然不愿意扔掉。
　　“你这傻13，这特么的是北瓜，你连这玩意都敢采，小命不想要了！”村长劈头盖脸地骂道。
　　“北瓜是啥东西？”二犊子和大伙都好奇了。
　　东瓜、西瓜、南瓜他们都听说过，唯独没听说过北瓜。
　　有些人自诩活了半辈子，见多识广，并不相信村长的说法。
　　村长也没卖关子，当即给人们讲了起来。

　　这北瓜是个奇物，不晒太阳也能长出来，因为当年村长遇到的就是地里挖出来的。
　　北瓜往往生长在尸体上方，当然，也并不是所有埋尸体的地方都会长，另一个必备条件就是怨气。
　　可以说，这北瓜就是由怨气形成的。
　　常人如果碰了北瓜，轻则怨气入体，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

　　而采集北瓜的过程，自然也是得罪了下面的冤魂。
　　大家都被吓到了，纷纷庆幸刚才没摸这东西。
　　二犊子有些慌了，但是却不愿意相信村长说的话。
　　村长看到有人还心存疑虑，便让人取刀来，要当众切开一个看看。

　　二犊子很想拒绝，毕竟瓜是他的，但看到村长凌厉的眼神，他还是怂了。
　　有人回家取了一把废弃的镰刀来，至于为什么不拿菜刀，村长都这么说了，要是用菜刀切，那菜刀还能用吗？
　　村长用刀是把好手，也不在乎是什么刀，手腕一抖，直接把瓜给劈了。
　　你丫的劈我瓜是吧！二犊子在心里骂道，但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傻了。

　　从被劈开的瓜身切面来看，这北瓜的瓜皮像是由人的头发压缩形成的，让人看一眼就会反胃。
　　其中更是完全空心，没有瓤，只有一滩黑水淌了出来。
　　不同于那朵白花散发的香味，黑水臭不可闻，有人更是被当场熏吐。
　　二犊子皱眉，似乎自从他把这瓜摘下来，就再也没闻到花香气，刚刚给村民们展示的时候，他们也没提过。
　　黑水流淌开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居然冒起了黑烟，其触碰到的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起来。
　　大伙眼看这玩意如此邪性，都劝二犊子快点扔掉。
　　虽然二犊子人品不咋地，但大家都是乡亲，还是不愿意看着他出事。

　　二犊子迎上村长的目光，有些心虚，答应把这东西扔远点。
　　看到二犊子背着剩下的三个北瓜离去，村长摇头叹气，他太清楚这小子了，说是去扔，肯定是拿去卖了。
　　指挥着村民们把切开的那两半在村外给埋了，村长也只能是盼着二犊子命够硬了，毕竟谁也不能像爹看着儿子一样看着他。
　　二犊子果然如村长所料，即使看到了北瓜的诡异之处，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带到乡里的集市上去卖。
　　至于怨气伤人的说法，他压根就不相信，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鬼呢。
　　另外，虽然人混，但二犊子的脑子却很清醒，越是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越有人喜欢。
　　来到乡里，二犊子将袋子铺开，把三个北瓜摆在上面，吆喝起来，“卖瓜了，卖北瓜！”
　　人们被他这么一吆喝都凑了过来，人的好奇心是无限的，东瓜、西瓜、南瓜，还有北瓜吗？
　　来到近前一看，还真没见过，于是都围观起来。
　　“新鲜的北瓜，闻一闻能长命百岁，吃一口立地升天咯！”二犊子继续吆喝。
　　卖东西喊话夸张是难免的，但明知这东西有害，还能出来卖良心也不会痛，这事大概只有二犊子能做出来了。

　　这要是真被人吃了，长命百岁能不能做到不知道，但立地升天肯定是可以的。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却没人买，因为二犊子卖得太贵了，要十块钱一个。
　　那个年代的十块钱是什么购买力，快相当于现在的一千块钱了。
　　着名植物学家华强因为麻子摊主欺行霸市怒而杀之的故事在那个年代尚未发生，但质疑瓜皮是金子做的，还是瓜粒是金子做的依旧大有人在。
　　二犊子回应的也很简单，不买别碰，切开看看更是不可能。
　　就这样卖了两个多小时，二犊子一个瓜都没卖出去，围观的人们觉得没意思也渐渐散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长衫的人走了上来。
　　从穿着和气质来看，这人必然不是庄稼人，如果说往来的这些人谁有能力购买这北瓜，二犊子相信眼前之人绝对是唯一一个。
　　为了成功把瓜卖出去，二犊子更是卖力地吆喝起来，说得天花乱坠。
　　谁知，那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站在瓜摊前看了一会儿，问他这北瓜怎么卖。

　　二犊子神秘兮兮地说十块钱一个。
　　在二犊子看来，这人可能真的会买，如果对方还价，他就应了，能达到一块钱一个就行。
　　不成想，这人居然点头了，问二犊子一共有多少，他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