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事件》
第38节

作者: 西山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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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3-22 08:30:43

  (3)
  那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又早又猛又急。
  骆红梅早起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雪花飞舞、北风哀嚎的冰雪皑皑的世界了。进山的路被大雪封住,撒尿时屁股还没抬起来冰柱就顶了下头了。木屋里寒气彻骨,剩下的粮食也不多了。自己下不了山,山下的人也上不来。她抚摸着大肚皮,不知道这孩子的预产期是多少。只感觉里面的小生命在顽强地挣扎,像她一样努力地想活下去。

  这时候她凄厉又绝望地笑了笑,心想这是老天爷就要收她回去了。也许等不到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天,她就会被冻死、饿死或者叫外面等着的狼吃掉。她每天晚上都会听到狼嚎,听到有狼围着木屋来回走动的声音,她透过门缝往外看过,那是一只灰色的母狼,和她一样怀着身孕,巧的是它也孤身一个。那个消费了它身体的不负责任的公狼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那母狼拖着笨重的身子,大概是饿极了,也走不动了。现在大雪封山,百兽迹绝,它哪儿也去不了,唯一的食物就是木屋里的那个大肚子的笨拙女人。它知道那个人的身体比自己也强不到哪儿去,所以就蹲在门外,张着嘴,喘着气,吐着血红的舌头,眼巴巴地盼着她出来。

  骆红梅已经三天没敢出屋了,她吃不准父亲留下的那只老枪是否还能打得响。这就是她当年打死熊瞎子的那支传奇的火枪,平时很少打响过,还炸过膛,可是关键的那一枪却神奇地使她成为英雄,当然也是因为这一枪,她又沦落到了如此绝望的地步。屋里太冷了,滴水成冰,可是木柴都烧完了,她又不敢出去取。她觉得即便是冻死,也得落个囫囵尸首,比叫那支饿狼生吞活剥了强。她这么想着,就围上所有能取暖的东西,团坐在凉炕上等死。

日期:2012-03-22 09:24:35

  屋里屋外的气温已到了零下三十度左右,放弃了抵抗信念的骆红梅很快就进入了懵懂状态。她知道这种状态下活人十几分钟内就会被冻僵,她微笑着等待迎接死亡。就在这一刻她梦见自己好像来到了阚德山的身边,她想哭,她向他说:对不起,我无法等到咱们孩子降生的那一刻了,我尽力了……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肚子犹如刀搅那样疼痛,下面有水一样的东西流出来,她忽然睁开眼睛,心里激动地乱跳起来:羊水?妈呀?自己要生了!

日期:2012-03-22 09:50:13

  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惊醒过来。一个顽强的信念支撑着她:我要把阚德山的骨血生下来,我不能死,我要活!她心里坚韧地默念着,试图挪动已经快要冻僵的身体。潜意识告诉她还不能这么就生下来,屋里太冷,孩子生不完就会被冻死。她挣扎着站起身,摸起那只老枪,必须得到外面取木柴去,烧热水暖屋子!她的大脑被一种强烈的意识支配着,不再害怕。她要赌一赌:她知道在她打开木门的一瞬间,那支饿狼会毫不犹豫地迎着她的枪口扑上来。狼是极其聪明的动物,反正它也是死路一条了,它也同样会毫不犹豫地赌一把!

  骆红梅拉开门的同时就把那只老枪平端起来,那只半死的饿狼稍愣了一瞬,朝后一缩屁股,果然就汇集了全身的力量朝骆红梅猛扑过来。骆红梅心无旁骛,知道自己和肚里孩子性命就全寄托在这支老枪身上了。她扣动扳机,“嗵”地一团火光喷出,睁眼看见那火球直射进窜起来的母狼的脖颈里去,她扔掉手中的长苗火枪,双手捂住胸口,好像心脏就要从那里蹦出来一样。
日期:2012-03-22 10:24:58

  骆红梅跨过那母狼的尸体往屋里搬运木柴,有了这只死狼,自己就饿不死了。她忍住剧烈的腹痛,点起火堆烧烤吊锅里的雪水,篝火熊熊燃烧起来,映红了她原本苍白的脸庞,内心求生的欲望也伴随着这木柴“噼啪、噼啪”的燃烧声,与那沸腾雪水的热气一样迅速蒸腾起来。
  木屋的温度迅速提高,她忍住剧痛,学着当年三婶的样子,将棉褥铺在火堆旁边,弯腰看见双腿之间婴儿的头颅已伸将出来。当她大汗淋漓地痛苦地哀叫着完成那次脱离之后,她用手摸了一下,是个女孩!她喘息着,四肢无力地躺着,储蓄力量,以期能够爬起来。
日期:2012-03-22 10:47:26

  接下来让她万分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她感到下身又有一个肉团脱出,用手一摸,还是一个婴孩的头颅。她心里一惊:双胞胎?她挣扎着先把那个黏糊糊脏兮兮的女孩包裹一下,继续用力生产,这次剧痛的折磨终于耗尽了她最后一点精气,在孩子呱呱坠地的一瞬间,早已虚脱的她在丧失意识的最后一瞬用地上的棉褥裹住了那第二个降生的婴孩。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连抬起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她气若游丝,浑身的棉衣都被汗水湿透了,灵魂仿佛脱离了自己的躯壳,正在飘飘渺渺地四散而去……

  也许是命运安排吧。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模模糊糊地有了温暖的感觉,这让她感到奇怪?自己的灵魂真的飘到关内了吗?难道就要见到他了吗?两个宝宝呢?她猛地一惊,眼睛竟然睁开了。
日期:2012-03-22 11:22:33

  此时的她平躺在火炕上,身上盖着棉被,还捂着父亲的羊皮袄。她闻到了那羊皮的膻味,看到双脚被母亲抱在怀里,贴在肚皮上。“娘……”她想说“……你来了?”可是她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哎呀她爹,小梅醒了!”她听到了母亲惊喜地喊叫声,听到父亲拉门跑进来的声音。“小梅!小梅!”父亲呼唤着,母亲抽泣着:“梅呀,差一点啊……我苦命的孩儿啊”母亲渐渐变为嚎啕:“……梅呀!孩儿呀……我和你爹再晚到一会儿,你们的小命就没了……老天有眼啊……”
  原来在大雪封山之前,老两口担心闺女快要生产了,就带着粮食和铺盖进了大山。虽然气候骤变,半路被风雪所阻,但还是艰难地赶了过来,刚好在骆红梅晕倒的一瞬间推门进来。否则骆红梅的故事就真的要改写了。
  骆红梅生了一男一女龙凤胎,在孩子满月的那天随父母搬回屯子里住。
日期:2012-03-22 14:18:35

  (4)
  王春生做了市团委书记。阚德山闷闷不乐,明白骆红梅这件事虽然没有把自己扳倒,但上下对自己有看法是肯定的了,心照不宣而已。他感到越来越孤独,脾气也会变得敏感焦躁起来。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老爸阚红年突然脑溢血住进了医院,虽然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但是只留下半条命在那里,半身不遂。
  这个打击对阚家来说是致命的,阚红年不到五十岁,眼看有望做到市长的位子了,却一下子变成了残疾人,连话都说不清,见人就会“呜呜”哭,只剩下满脸大鼻涕了。人走茶凉,阚红年轰然一倒,老阚家从此告别了宾客盈门的时代,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日期:2012-03-22 15:23:10

  阚德山清楚的知道,从此自己的脊梁骨再也挺不直了。
  阚红年平时最不放心的就是独子阚德山,这孩子自小顽劣,当年在位时他脾气不好,对孩子非打即骂,而母亲廖淑珍对孩子却百依百顺,宠爱有加。两口子这一顺一逆,一软一硬的教育方法,也造就了阚德山品行亦正亦邪、胆子时大时小的乖僻性格特征。
  老父亲哆哆嗦嗦地用手指着他的鼻尖,目光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焦灼,嘴里“喔喔”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廖淑珍一边为他擦拭嘴角上留下的口水一边哄道:“你想什么我都明白,还是让我跟孩子说吧,别着急,啊。”
日期:2012-03-22 15:37:09

  阚妈妈把儿子按坐在床头,语重心长地说:“山子啊,你昨天又没上班,也不请假,王春生已经把你告到市委去了。姚书记刚才来电话要我好好管管你。要不是老姚快退了,你爸又是他的老部下,你早完蛋了。山子,你那个位子多少人红毛眼乍地盯着你知道吗,大家巴不得你出事呢,你怎么就不知上进呢?”
  母亲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你也不想想,你爸火的时候,咱家都叫人踢破门槛子。可现在你爸这样了,人走茶凉,一年了,甭说上门看看,就是连个问候的电话也没人打了。儿子,你现在一点靠山都没有,在那个位子呆得住吗?你这么不争气,叫我将来依靠谁呀……”
日期:2012-03-22 16:07:17

  阚德山赶紧说:“妈,还有我爸,您二老放心,我一定努力就是了。”
  阚妈妈抹着眼泪说:“还有你的对象问题,老大不小了,总这么拖着,你爸能合得上眼吗?我儿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职务有职务,不就是给老夏家的闺女闹得吗?现在人家都结婚了,你也该死心了吧?”
  “妈……”
  “你别说,让我说。昨天你胡阿姨过来了,说给你介绍个对象,组织部的,据说是市委大院的一枝花,人肯定漂亮。他爸我也认识,人老实着呢……”
  阚德山一愣:“你是说许茹芸吧?”
日期:2012-03-22 16:49:36

  “对呀,你们认识?”
  “见过,没说过话。就是……不行不行!”
  “我知道你说什么。”廖淑珍说:“不就是她跟省里侯省长的儿子谈过对象吗?这怎么了?儿呀,你爸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你好好想想,你爸不行了,你得找棵大树靠靠,要是有了许茹芸,侯省长这条线就还能挂上,政治前程比女人重要,这点你得想明白。”
  阚德山有点动心思,许茹芸漂亮是出了名的。但名声不咋地,风传跟侯刚一直藕断丝连,跟组织部的朱部长也不清不楚,再说这女的是出了名的交际花,眼光极高,没两把刷子,岂能把握得了她?你看得上她,她还未必看得上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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