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通讯录,能有借钱几率的可能就这两个朋友。
都是发小。
第一个陈帅。
现在凌晨两点,陈帅应该没睡,这家伙算他们发小里混的不错的,在昆市从一个小保安做到了保安公司的经理级别。
打了三个电话后,才接通。
“王平,怎么半夜给我打电话?”
陈帅那边很吵,应该是在喝酒。
“小帅,能借我一万块钱,行吗?”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随后电话挂断。
王平犹豫了一下,想到了医院的奶奶,又给陈帅重新打去一遍,两遍,三遍,无人接听。
随后拨打第二个人,另一个发小李赛。
许久后才接听。
“草,王平小宝贝,大半夜给我吓一跳,有事吗?”李赛是被来电吵醒的,打了个哈欠问道。
李赛与王平也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感情极深。
“小赛,借我一万块钱,可以吗?”
“咋啦,遇见什么事,需要用钱。”
王平苦涩道:“家里出了点事,过两个月我会把钱还给你。”
“我卡里现在只有八千,上个月刚买了车,每个月不仅要还车贷还要还房贷,等下八千我转给你,两千天亮了,我问同事借一下在给你转过去。”
“八千也行,谢谢。”王平这一刻真的想哭。
李赛嗓门一下变大:“草,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娘们唧唧的,咱哥俩用谢个吊!”
“转到你微信了,收一下。”
挂了电话,王平立刻把八千块钱转给了父亲。
随后王平他爸回了段语音:“你别告诉我,你这些年就攒了八千?”
王平没有回复,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面对自己的未来。
他觉得此时的人生昏暗至极,比他刚出社会没找到工作,睡大街睡网吧时还要无助。
在回厂区宿舍的路上,王平拿出手机看了下,白天发的那个视频播放量还在涨,粉丝数量已经达到五万!
一个视频涨粉五万?
王平想了一下,立刻拍了第二个视频。
凌晨萧条的开发区街道,昏暗黄色路灯,两边簌簌作响的草木,好似在给这个落魄的异乡人打气。
“我这等吊丝,真的会有出头那一天?”
王平对着视频感慨一句后,又拍了拍自己厂牌,以及当下四周的环境后,点击上传。
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明天还要上班,王平衣服都没脱直接躺下。
第二天一早。
王平拖着沉重疲惫脚步前往厂区。
他还要上班,只要活着钱就能赚回来,王平不怕,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上班期间。
厂里那些平时和王平狼狈为奸的老油条与王平扯淡说笑,王平也没有心情回应。
喊他去厕所抽烟,也没有心思去。
看着面前匆匆划过流水线传送带,自己十年青春都给了这里。
犹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坐在冰冷的板凳上...王平自嘲念叨。
中午休息,王平去柜子里拿手机,准备给家里打过去问问奶奶情况怎么样。
看见有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微信语音留言。
都是父母打来的。
王平立刻回过去。
电话刚接,就传来他爸咆哮的大骂声:“你妈了个臭比的!你死啦!电话都不接!”
“我在上班,爸,电话不给带去车间。”
“赶紧回家,你奶走了!”
“奶走了?”王平心脏剧痛,大脑一片空白。
“赶紧回家,现在订票回来,坐动车!”
挂了电话,王平站在储存柜前许久...许久。
周围人奇怪目光看了一眼,也就没有多看,大家都很疲惫,对于这种家里来电话,某个员工突然崩溃的事,在厂子里很常见。
王平没有辞职,也没有请假,保安需要请假条才能放行,王平没有心思在搞这样繁琐的东西,直接爬墙头翻出厂区,来到宿舍拿了身份证就一路跑下楼。
此时他只想回家...奶奶走了,王平像个行尸走肉,被宿管阿姨质问请假条呢,也没有吊她。
订票时,发现自己连订票的钱都没了。
王平悲到极致大笑出来,又联系上李赛,借了两千,这两千还是李赛问同事借的。
订了苏市北到驻市西的动车票,415元,六个多小时就可以到家。
在去车站路上,王平接到了车间组长打的电话。
“喂,王平,你他妈躲哪去了?怎么又迟到了,你这个月全勤没了!”组长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平时就和王平不对付。
原因很简单,因为王平没请他吃过饭。
“家里出了急事,我过几天回来,忘记给你说了,马哥。”王平肯定还是要回来继续上班的,此时他无论多低落难受,还是尽量保持和气。
叫马哥的车间组长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王平,挖苦道:“草,前几天开会老子都说了赶货,你他妈一声不吭就走,把这当你家了?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
王平直接挂断电话,不想搭理。
嗡嗡!
马组长又打来,语气不爽道:“王平,你挺拽啊?告诉你无故旷工,罚五百,你全勤我已经扣了!”
王平一下就怒了,几乎是咬牙骂道:“马大虎,我草你马了个比!我不干了,老子工资不要了,你在给我电话,我去弄死你!滚!草你马的!”
“赶货,赶你马了个比!把你全家都赶进去榨成汁,听好了,老子不干了!”
王平给马大虎骂的愣是一句话都没敢吭。
挂了电话,王平带着委屈,痛苦,愤怒,无助,四种情绪接踵而来,混杂在一起。
真是可笑的命运,真是可笑到乱七八糟的人生!
出租车司机听着王平在电话里和别人暴躁对骂,眼神一直看向车内后视镜,生怕这小子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还好王平接下来在车里足够安静,看着车窗发呆。
回到驻市后,已经是晚上七点。
王平搭辆顺风车,从驻市回到汝县一百多里路,一个小时路程。
到了汝县,又做最后一班客车,四十分钟到大祝镇,已经是晚上八点。
下了车,熟悉的镇子气息,二十多年来都没变化过的街道。
镇子距离王平村子走路还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
冬天的家里很冷,比苏市冷多了,王平点上一根烟,裹了裹衣服徒步回家。
王平没有选择走大路,而是走那条种满麦子的田野乡村小路,路两边种满了杨树。
小时候王平跟着奶奶下田,来的就是这片田地。
奶奶就骑个三轮车,把王平放在车里拉着他下田,溜达,赶集,会给他买很多好吃的放在三轮车里。
那时,三轮车就是王平的一方小天地,奶奶就像他的守护神一样伟大,王平那时候就觉得自己是全村最幸福的小孩。
没少惹来孩子们羡慕的眼神。
跟着奶奶的童年,是王平最快乐时光。
儿时总盼着长大,现在想想好傻。
走着,走着,天空下起了雪,北风刺耳呼啸,给这个归乡心情本就冰冷到零下的男人增添了厚重的情绪。
风雪夜归人,飘零十年,身无分无归乡。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是最大的悲哀,更致命的是家中有长辈病逝,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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