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王平落魄至极。
寒夜之中,一个二十年前在这片土地上每天欢声笑语大叫的撒野的男孩,今日痛苦不堪。
三十分钟后。
柴火村。
王平到家后,家里此时有王平他爸和两个姑姑在守灵,王平他妈已经睡觉去了。
看到躺在冰棺中曾经最疼爱的自己奶奶,如今天人两隔。
在堂屋灵堂前给奶奶下跪那一刻,王平的憋了几天的眼泪在这一刻倾巢而出,但没有哭出声,
王平他爸只是问了句王平吃饭了没,王平点头后,父子俩便没有在说话。
十二点后,王平回自己房间。
西屋,这是他平时住的房间。
这里农村的房子都有一个大院子,一个堂屋,两间西屋,也就是偏屋,还有大门旁边一间做饭的灶房,也就是厨房。
王平刚进房间,关上门后,一下倒在地上咬着衣袖身躯不断抽搐没有哭出声。
在房间水泥地上躺了许久后,王平才重新回到堂屋守灵,此时父亲和姑姑他们已经睡去。
王平目光空洞看着冰棺心如刀割。
三天后,奶奶下葬了。
望着田野里那一堆堆坟头,在王平还很小时最怕坟头,因为在他那时的认知里,死人会变成鬼。
小孩都怕鬼,王平更是害怕极了。
奶奶不识字,但每当王平怕黑怕鬼时,奶奶就会告诉他一件事:你爷爷年轻时什么都不怕,十几岁就敢半夜在田地里看瓜睡坟头,男儿虎胆,无惧世间一切。
男儿虎胆,这个成语是奶奶给王平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一直鼓励王平变的勇敢。
曾经告诉自己不必害怕田地里坟头的奶奶,如今也住进了坟头。
人,一生的归宿。
但在这归宿的途中,一定要记得勇敢。
“男儿虎胆!”王平目中湿润看着被下葬的奶奶口中念叨。
接下来几日,王平也就一直在家待着。
果不其然,因为没有挣到钱的缘故,母亲在王平来家的第八天开始唠叨了。
如果不是奶奶刚下葬,兴许王平来家三天父母就开启轮流上阵用他们的人生经验开启教育模式。
王平妈妈叫陈月桂,很标准的他们这边农村七零后的女性名字风格。
文化程度小学一年级,在王平心中母亲不是一个温柔的人,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一百四十斤,说话嗓门很大。
王平他爸叫王坑,非常瘦,脖子和手腕上带着在集上花十块钱买的“金色项链”,戴了很多年。
当年王平他爸经常抱怨王平爷爷给自己起这个王坑的名字,毁了他的一生好运气。
所以王坑给自己儿子取名为王平,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给自己的好气运中和回来。
但结果是,王坑还是那个二十七八前的王坑,只是老了许多,脾气也更大了。
王平也还是那个王平,平平无奇,爷俩谁都没有因为取名,从而改变命运。
今天,天气不错。
没有风,出了太阳。
一家三口,各自相距三四米坐在院子里。
王平低头玩手机。
陈月桂在拿着大剪刀剪脚指甲,时不时抓几颗瓜子放入口中连皮咀嚼吐出。
王坑蹲在堂屋的台阶上,手中拿着两张彩票,叼个烟那一副沉思状态,如同伟大数学家在做研究一样。
从王平初中时,他爸就开始买彩票,一买就是十几年,整天想着自己中几百万几千万大奖。
特别是喝了酒后,就会开始幻想吹嘘自己中一等奖以后的生活。
这便是王平的一家三口。
父母在家种地,王平在外打工。
陈月桂剪完好脚指甲后,把鞋子穿上道:“王平,明天去相亲,你大姨给你介绍个女孩还不错,虽然离婚带个五岁小孩,但女的长得挺中。”
正沉浸在自己抖视频上将近十万粉丝惊喜中的王平,听见陈月桂的话,抬头一愣:“离婚带个五岁小孩?”
陈月桂不以为然一脸嫌弃:“要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你这样子还上哪去未婚的?”
“不是,妈,你让我去和一个带五岁小孩的女人相亲?”王平从来没想到自己在父母眼中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让他本就杂乱的心更加沉重。
陈月桂完全不听王平的话,直言问道:“你今年带多少钱回来?我听你爸说,你连两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你钱呢?在外面花哪去了?你这样赚不到钱,明年别出去了,在家种地。”
王平不愿意和陈月桂多说,选择继续低头玩手机。
“明天去相亲,成了,明年就把婚礼办了,抓紧生个孩子。”王坑这时也开口督促道。
王平固执道:“我不去!”
王坑眼一瞪:“你不去,你想干什么?反了不成!你明年三十了吧!在找不到老婆,你他妈就是农村老光棍了!”
“过完年二十九!”王平倔强的回答。
王坑一脸不耐烦斥道:“二十九,三十有他妈区别吗!告诉你,老子跟你这么大时候,你都上小学六年级了!你看看村里,从东到西,还有谁和你同龄的没有结婚?就算没结婚,人家也有女朋友。”
“村西人家韩六是不是和你同龄,你看看人家小孩都快上初中了!你在看看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钱没赚到,媳妇自己都找不到,简直废物一个!”
王平听着父亲的对自己斥责,笑道:“对,我是废物。”
王坑点上一根烟后,站起身冲到王平面前,手指按压在王平额头上狠狠的戳了几下骂道:“少废话!你要实在不行,镇上杀猪的闺女,我赶明给你撮合下,姑娘除了有点残疾外,其他都挺好。”
“爸,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就算我这辈子不结婚,我都不会随便找个人凑合!”
王坑彻底暴怒,抬手甩在王平脸上,清脆的一巴掌:“你马了个比的!狗日的,你自己什么吊样,自己心里没数,你要气死我和你妈!指望你自己去找,你这辈子也只能是打个光棍的命!”
被打了一巴掌的王平仍旧表面保持平静,内心发寒冷笑着。
父亲在王平的这二十八年人生中,几乎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爸,我的人生我做主,你们无法安排我。”
“狗日的,你做主?你做什么主?你知道我跟你妈在村里都抬不起头吗,看看我们这辈人,谁家没有抱上孙子孙女,别人每次问你什么时候结婚,你知道我和你妈脸上有多难堪吗?”
王平:“爸,那是你们的事,不能因为你们的面子,而强行让我结个婚,这是错误的观念。”
“你想干什么!你要气死我和你妈!”
王平没有在和王坑继续争执,起身走出家,这种时候只有选择避其锋芒,否则会越吵越烈。
在这个家,母亲管着父亲,而父亲则会管着王平。
不管有没有理,父亲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先把王平打骂一顿出出气。
这种原生家庭,让王平内心深处的疤至今都没有愈合。
王平这一次在家的日子,村子里议论最多的就是还没谈到女朋友,甚至有些婶子叔叔辈的打趣笑道:“王平,这是打算光棍了,我听说城里年轻人都有光棍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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