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7-09　18:45:32

　　刘云波洗了澡换好衣服，感到了饿，看着妻子准备的一桌饭菜很有胃口，就叫了秘书长一起来吃，张天芳没有客气，两人小酌了两杯五粮液打开了话匣。
　　“天方，像一石厂这样的事故要是再出一次，我看我还是回学校去当我的教授去吧。也就是不知道还回得去吗？”
　　张天芳给刘云波斟了酒：“你是回得去，我书没读多少，可就没地去喽！还是希望您留在南岭。我张天芳也好给你打打杂。”

　　“我若回得去，你就去当副手，帮我一把。”
　　张天芳赶紧端起酒，举到额前：“哎哟，还是老领导，为你这句话，我敬您了。”说完他仰脖喝干。
　　刘云波并没有干了杯中酒，他也劝张天芳少喝点，下午还要开会，张天芳连说：“这杯酒必须喝。”
　　刘云波问：“调查组定调了没有？”
　　“基本调子是，事故原因彻查不怠。崔市长压力很大，问我他是不是应该先引咎辞职？”

　　刘云波点点头：“虽然，群众没有死伤，可是一石厂的头头脑脑一下子就死了十三个，”
　　张天芳补充道：“是十四个。”
　　刘云波点点头，就是说医院里的车间主任没有抢救过来。他叹气道：“十四条人命，崔市长？能够顺利地引咎辞职就不错了。”
　　张天芳也沉重地点着头。
　　刘云波问天芳：“我记得这个厂被并购以后不是资产全部过户了吗？当初川汇不是有一个很好的转产计划吗？怎么会让这么危险的东西仍然放在那里就不处理呢？”
　　张天芳叹了口气：“当初，外贸集团是作了一个很漂亮的转产计划，唉，可是，五年过去了，那个计划很难实施，老国防厂，你也知道，光荣过，辉煌过，老工程师老工人们，视厂如命，集团和老厂人的关系就像定时丨炸丨弹，谁也没想到，这颗定时丨炸丨弹没炸，氯气罐这个丨炸丨弹却炸了。”
　　刘云波有些吃惊：“五年？川汇的转产计划都没有进展？！可从来也没有人跟我提起这事？”
　　张天芳面带难色，低了头长叹：“没告诉你，是不对，可是，谁知道会有这么难？谁又会知道竟真的爆炸了！当初，省外贸集团公司并购了一石厂，一石厂已经是一个负债累累的老厂子，如果不是赶上当年的化工热，一石厂这个烂摊子根本没人要，旧城市财政年年拿出一笔钱支付一石厂人的工资。这笔钱眼看着市财政是再也拿不出了，你来后，硬是让外贸集团收了一石厂，不但给市财政减轻了一个大负担，让给南岭其它老军工企业的改制淌过了条路子，而当初，外贸集团无非也就得到了那么点化工原料的指标。说是有2000亩地，可是，这2000亩地，一石厂人把着，一动不动，谁也开发不了，等于一钱不值。

　　这几年，市场经济推进的飞快，那点化工原料的指标现在不值什么钱，明摆着对于外贸集团，是桩不合算的买卖。他们转产计划推不动，阻力太大，前一阵那个麦立先找了一帮人，说是黑社会，试着强行拆迁，和厂里的护厂工人发生了冲突，丨警丨察出动才解决了矛盾。”
　　刘云波很想埋怨张天芳，黑社会都上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竟丝毫不知，以至于现在发生了如此惨烈的大爆炸，张天芳才把以往的林林总总摆出来。
　　但是，他知道，不能埋怨张天芳，政府工作大事小事不少哇，一个厂的搬迁开发确实不必拿出来麻烦他这个省长，可是，张天芳也够糊涂，在国防厂改制这个大前提下，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小事！制改了，却不能推动，没有成果，这叫什么改制？只破不立？一个动作都没作完整吗？！
　　刘云波沉默了，陷入一堆沉重的往事之中，一石厂一直是他的心中一块沉重的石头，当初他回到南岭时就说过这些国防企业的转产和改造就是陷入了地雷阵，他是来当排雷尖刀兵的，早晚会有这一天，怎么说这点必然性他还是看到了，但没想到如此惨烈！想想这两天笼罩在一石厂上空的哭泣和愤怒，心情不能不沉重。
日期：2010-07-09　19:26:53

　　他当然知道张天芳刚才话语中是在替他开脱，天芳提到的外贸集团当年的董事长就是他现在的女婿姚依山。

　　当初，是他请求小姚前来收购一石厂的,一石厂问题很大，找不到企业来接这个摊子，为强力推行对老国企的改革，先迈出第一步，让企业接手一石厂，南岭省政府当时在政策上给了不少优惠，免税五年，允许土地开发，允许转产，条件是把政府每年要支付的一石厂工人的一大笔费用全部接受下来，还要能够维持一石厂正常运转，两笔加起来每年也超过一千万。谁接这个摊子，若不能尽快转产开发，都会被拖垮，迈出这一步，姚依山如果没有更大的企图是不可能接手的。

　　果然，不出所料，开发和转产都受到一石厂人的强列反对和阻止，很不顺利，姚依山见势不妙，两年前就开始出让一石厂的股权，寻找下家，一家生物制药的上市公司看上了这块地皮，姚依山不敢恋战，为快速抽手，算够成本，又加了40%的利润就出手了。谁料上个月份刚刚完成转让，手留余热，一石厂就这么被炸平了？
　　今天，天芳特意提起此事，是在提醒他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他所不知的事情？
　　想起下午还有会，他先放了酒杯，饭也吃了个六成，再没胃口了。
　　刘云波看着张秘书长：“天芳，咱俩同事有几年了？”
　　天芳：“我给您当秘书长有四年了，您回到南岭也整五年了。”
　　“你这个算法不对，我在旧城当市长那会儿，你我就认识了。”

　　“您是市长，我是旧城晚报要闻部主任。没敢往同事上想。”
　　刘云波虚叹道：“十多年了？”
　　“十八年了。”李天芳补充道。
　　刘云波陷入回忆，十八年前，他在旧城任四年市长，交了三个不在仕途上的朋友，张天芳，麦立先，季子川。五年前，他重返南岭，首先想到的是把张天芳从报社调到自己身边，虽然，他和张天芳交谈不多，但，俩人的默契似乎是天赐的，张天芳对刘云波是欣赏加佩服，他知恩图报，重情生义，处事稳重，没有太大的贪欲，是他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