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扶着自行车后座的,她两只小手不安分地揪住他夹克的一角。
见他没什么反应,已经拐进胡同里,江时亦那一刻犹如听不见任何声音,天地间只剩下自己,放肆地用手臂环住他的腰。
甚至将自己的整张小脸都贴了上去,深深浅浅地嗅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是清香又清冽的秋风。
进到一个老式小区,有街坊跟他打招呼:
“傅老,这是你女儿呀?”
傅砚清“欸”了一声,算作回应。像答应,又像没有。
江时亦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占自己便宜,只不过她更希望傅砚清在其它方面占她的便宜。
经历过重创依旧贼心不死,天马行空的想象必须在他小区楼下终止了。
她依依不舍地下了车,看着他将自行车停好。不管她承不承认,不管幻想之中如何绮丽,方才都是她在占他便宜。
还未开口强词夺理:“刚刚自己是因为害怕掉下去,才去抓他衣服的……”
只傅砚清并没有给她这个——展现蹩脚理由的机会,拿了钥匙上楼。
不忘回头跟她说:“骑自行车很好,可以锻炼身体。”
不然他也该是去健身房的,奈何平时工作太忙,便趁着来回上下班活动一下筋骨。
“不然可以买辆摩托车,就是不环保。”
盛京的雾霾已经很严重了,他不想增加地球的负担了。
江时亦错愕了一瞬,比他迟了两个台阶,这会儿仰头看着他,发现他更高了。
反应过来之后,才意识到,他是针对自己那句“傅老师,您真是一贫如洗、两袖清风”的感叹而回应的。
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这个男人怎么反应慢半拍呢。
“是。”她将下唇咬得泛红,才止住笑意。
附和道,“确实呢,教我们的教授,每周都要去参加徒步暴走活动。”
唱京剧哪能不练,最需要有一个好体格。
毕竟整台戏撑下来,不亚于春晚的现场,让一个人在四个小时——承担所有歌舞杂技和相声小品。
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一周不练,同行知道;一个月不练,戏迷知道。
傅砚清到了家门口,还未拧开大门,便看见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的游宴平。
与初次见面不同,游宴平厌恶的盯了她一眼,仿佛见了瘟神。
江时亦被他这一眼弄得浑身不自在,方才的小雀跃也没有了,忙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游宴平实在不想搭理她,只对着师父没好气道:
“您也不知道注意影响!”
话音刚落,小腿肚子就挨了师父结结实实一脚。
傅砚清收徒弟不是为了给自己找爹,敢跟他大小声的人,还在娘胎里没爬出来。
“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我一直谨小慎微,那些无风不起浪的人也会大放厥词。”
何况他就不愿如履薄冰的活着,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明星,或者公众人物。
如果让他为了自己清誉,天天警惕跟女性保持距离,那他什么工作都不用做了。
他精力有限,单位里那么多事还忙不过来。
门打开了,游宴平被师父踹得小腿一阵抽筋,自己换了拖鞋进去,直把师父家当成自己家一般。
相较之下,江时亦就拘谨不少,他家里没有女士拖鞋,她只能小心翼翼穿上傅砚清宽大的拖鞋。
虽是老式小区,不过里面宽敞明亮,被他打扫的一尘不染。
但见游宴平坐在沙发上,像极了傅家的少爷。
她则是傻傻地在门口站立,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还没吃饭吧?”
傅砚清这话不知是对江时亦说的,还是对徒弟说的。
只很自然地脱去外套,挂在墙上,随后去了厨房,准备煮面条。
江时亦见游宴平半天不做声,判断大概是跟自己说的,便“嗯”了一声。
随即跟到厨房门口,卷了卷袖子:“我来吧,傅老师。”
“不用。”他的晚餐一向很简单,只煮个面就是。
随手一指:“你在餐桌上等着。”
说完,背过身去,开始做晚饭。
只看不见她那张懵懂迷茫的小脸时,不免想起她在路上拉自己衣裳时的情景,还以为他不知道。
果然只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怂怂,当着他的面便连头都不敢抬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好好谈谈。
三碗面条很快上了桌,清汤寡水,看起来就不像很好吃的样子。
里面既没有牛肉鲜虾,也没有火腿鸡肉,甚至连荷包蛋也没有。
江时亦细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以为傅砚清没发现,结果被他逮了个正着。
“年轻人可能吃不惯。”傅砚清自言自语轻声了句。
随后从钱夹里摸出两百元,递给了她:“你自己买肯德基吃。”
“不用,这个面我很喜欢。”江时亦哪能错过他亲手煮的面,迟疑了一刻,还是将钱接了过来。
他的钱也不能拒绝,他的一切,她都想要。
游宴平狼吞虎咽着,见她收下了师父的两百块钱,目瞪口呆,连嘴里的一大口面条也忘了嚼。
江时亦拿起筷子,将头埋下,幸福地吃着面条。
明明因为菜式单调,而没有格外美味,可愣是叫她给吃出了幸福的味道。
平时没那么大饭量,尽管傅砚清给她的那碗,是自己跟徒弟的一半,还是撑得她呼吸困难。
三个人吃完了饭,在她的坚持下,去厨房洗了碗。
傅砚清没再跟她争执,只瞧见她紧抿着唇,仍旧掩饰不住笑意,好像不是去洗碗的,而是去淘金的。
江时亦控制不住脚步,几乎飞奔起来,到了厨房用眼睛寻了一圈,才发现墙上挂着的围裙。
洗碗的时候,想到兜里放着傅砚清给的两百元钱,便觉得一边的小蛮腰都发烫了起来。
所以这个对自己很扣的男人,却独独对她很大方吗?
“师父干嘛给她钱?”
游宴平眼睛盯着厨房门口,恨不能将门板板盯出一个洞来。
更不理解的是,这大小姐也不缺钱,干嘛要拿师父的钱。
“你会不会做人?我请人吃饭,让客人掏钱?”傅砚清不想再给他另一条腿,也来一脚了。
游宴平很快赌气似的,从钱夹里摸出五百块钱,给师父放在了桌子上。
“那我给她!”
师父说得清清楚楚,她不喜欢吃面条,才让她去买肯德基。
可她都吃了面条,凭什么还拿钱。
“又不是你让她留下来的,她可以不在这吃啊。”
只他放钱的手还没收回去,便被傅砚清推了回去:
“下回不想来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游宴平是不敢跟师父拉扯的,只是心疼师父工资不高,又多花费在剧团和行头上了。
见他又损失了两百元巨款,如同自己损失了一个亿,实在肉痛。
“师父,你不知道现在京剧圈里那帮魑魅魍魉,都怎么说您。表面上替您打抱不平,实际上都站在干岸上,等着看您马失前蹄。”
“这才是庙小妖风大,浅池王八多。你刚一回来就大刀阔斧的改革,让他们不能再借机捞钱了,动了很多人的奶酪,他们巴不得看你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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