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是我做错了,利用了她,对不起那个姑娘。但如果重来一次,我想我还会这样选择。这二十年,我争分夺秒做了很多事。没有让京剧院大权旁落,话语权落入心怀叵测的人手中。我赢了。却也输了。”
“尽管我努力在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按时交公粮,工资全部给她,不会夜不归宿,也没有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不抽烟不喝酒,不会对她说一句难听的话,更没有动过手。在外人眼里我是一个丈夫、好父亲,只有她觉得我是如此冷漠刻薄。”
“因为我看不见她今天换了新裙子,我不会陪她逛街,不会跟她一起看电影。我对她的世界一无所知,也没有跟她分享自己生活的欲望。”
傅砚清一口气说了许多,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他叹了口气,“她很早就过世了,不是别人记错了的死于难产。而是孩子出生后,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死于急性心脏病。”
而那个时候的他,依旧在为京剧院的事物忙碌着,照顾月子是什么,他根本不懂。
“我曾有过反思,但也被繁忙和岁月冲淡了。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但我很清楚的了解自己。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比从前的自己对她更好。”
江时亦深呼吸一口气,坐在沙发紧绷着脊背,也慢慢放松下来。
想不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跟坊间传闻不同的另一个过往。
他在等待着她的批判,可她心底却有一丝庆幸。
那就是他从未对那个女人交付真心,从前没有爱过她,现在没有,今后也没有。
不会因为发妻英年早逝,未受过柴米油盐的磋磨,而成为他的白月光,让他念念不忘。
也不会用一生去怀念,承受这份感情带来的痛楚跟负担。
“傅老师,您真的让人心疼。”
“我吗?”傅砚清有些不知所以,只以为她搞错了。
“是我,不是我太太?”
他的原配妻子所托非人,结果早早殒命。也是从她身上,他第一次知道有心碎综合征这种病症。
“如果她嫁给别人,可能会长命百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搞得儿子也不愿意认他。
“不。”江时亦无比坚定,虽未见过那个女人,却仿佛穿越时空,跟她隔空对视。
“与其碌碌无为一生,不如烈火烹油两年。”
“我想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她就算赌上性命,也还是会愿意再陪您走一程。”
习惯性以己度人,大概是人之常情。
因为这是江时亦自己想的,所以她本能的以为他的太太也会这样想。
傅砚清听罢,有过一瞬间的怔忡,欲言又止了半晌,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他原本以为听见亡妻的遭遇,她会知难而退。
哪知她非但不退,还替他遗憾惋惜。
“我有什么值得宽恕的?”
他在这场婚姻里是彻头彻尾的恶人,不管外人怎么说,到底是跟他过日子的发妻,从未有过一天幸福的体验。
“因为没有遇见自己的灵魂伴侣,所以您的牺牲更大。而她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挚爱,应该感激。”
江时亦羡慕她,也嫉妒她。能够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占据了出场顺序的重要性。
如果她不是官宦之女,想必也不会得傅砚清的垂青。果然,投胎是个技术活。
“我不觉得您有什么错,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婚姻负责,有让自己幸福的能力。”
否则,就算他做得太多,她依然伤春悲秋。想死的人,是救不活的。
江时亦觉得女人不该把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应该把快乐放在自己身上。
他出去打牌,你就出去旅游,而不是一分钟一个电话的查岗,只会惹人厌烦;
他跟红颜勾三搭四,你就找个小奶狗纠缠不清,而不是苦苦挽救,跪求他回心转意。
“难道只因为她想吃苹果,而您给了香蕉,就郁郁寡欢吗。”
“想吃香蕉,不能自己买吗?又不是残疾人。”
江时亦到底是年轻,容不得别人说他不好,连同他自己也不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护着他,俨然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傅砚清轻咳了声,不想继续听一个晚辈口无遮拦。
他对她向来不忍心苛责,所以便提醒了句,打断了让她继续妄议发妻。
死者为大,不管怎样,对待逝世的人都要尊重。
江时亦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复又低下头,喃喃自语:
“也许我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羡慕她能站在别人仰望的高度,却没有把手中的牌打好。”
“可人都是感性动物,也许让我经历她的心境,未必会比她做得更好。”
那一刻,江时亦觉得自己成熟了很多。
“那么,你的那个闺蜜?”傅砚清放弃了露出獠牙,将她吓跑,便开始按自己的处事方式,帮她解决这个麻烦。
“我准备回去处理。”江时亦扯了扯衣摆,兴许是刚才暴露了太多内心的占有欲。
他把她当晚辈,她却想睡他,着实有些难为情。
明明是来道歉的,却成了另一番表白。
“我已经报警了。”傅砚清的话,简单明了。
十分符合他一贯的做事手段。
“我这边已经提起诉讼了,由头是诬陷诽谤,你那里可以再补一个敲诈勒索,让她将牢底坐穿。”
他不知她是否念及旧情,考虑放这个昔日好友一马。
但做了恶事就要受罚,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何况,他的时间有限。
“那么,谢谢您,傅老师。”
江时亦终于一扫阴霾,重展笑颜。
“不客气,但不要再叫我老师了。”傅砚清早前就说过,他只是挂名教授,何况并不觉得自己的才学,能担当得起老师。
而且,他本来也不是她的任课老师。
那么叫什么呢?江时亦犯了难。
这一夜,她没有在此留宿。
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一起过来,已经很惹眼了。
游宴平提醒的没错,她确实要懂得注意分寸。
不能仗着傅砚清没法拒绝自己,就接二连三的得寸进尺。
她比任何人都怕招致他的厌烦,也不愿给他造成更多困扰。
比起自己的亲生徒弟不同,傅砚清一直将她送到楼下。
“你熟悉盛京的路吗?”
她土生土长在申江,长这么大没怎么出过远门。盛京倒是因为工作来过两回,不过都被王珉带着,自己单独行动的机会很少。
“有导航,我可以的。”
江时亦很想多跟他待一会儿,但已经占用他太多时间了,不好继续黏着。
“如果你没办法跟公司那边交代,我可以送你回去。”
他不需要说什么,只要他的出现,便是给了所有人一颗定心丸。
“不用。您早点休息,您明天还要上班。”江时亦在他面前一向勇敢无畏,头一次倔强逞能。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可以,她飞快的跑下楼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挥了挥手。
“再见,傅先生。”
恰逢有辆汽车开进小区,险些跟她来了个亲密接触。
幸好他手疾眼快扶住了,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才使得她没受一点皮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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