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飞机,准备回申江。”
“临走前想来和您告个别,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我买了一份礼物,想送给您。”
傅砚清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似乎在等待她送礼物的缘由。
毕竟近日既不是他的生日,也没有什么节日。
不过年轻人的想法,他向来捕捉不到,保不齐她想送礼物就送了,即便是平常的日子。
她的理由编织的还算充分,“为了感谢您上回请我吃肯德基。”
说罢,双手将袋子递了过去。
她在赌,她就不信这个男人能对自己不留情面的拒绝。
果然,傅砚清没有让她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留太久。
很快便接了过来,不用去看里面装得什么,但看上面包装的豪华程度,就能判断出价格不菲。
他现在算是明白,她吃了他煮得面,还拿他两百元钱的原因了。
“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没钱回礼,也不合适。
“我又不是您的下属。”江时亦努力强词夺理。
如果没有贿赂的嫌疑,应该就没关系吧。
毕竟,她又不求他办事。
“你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不想给你推回去。”他在照顾她的情绪,保护她的自尊心。
“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她明白的,也不敢再做试探。哪怕她说些“你不喜欢就扔”之类的话,也不可能。
她不能让他为难,或者看着他扔进垃圾桶——这种难堪的场面出现。
她想说自己是一厢情愿,不用他回礼,也是自作多情,会给她带来困扰。
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困扰,便只乖乖点了头。
傅砚清将那盒东西随手放在办公桌上,江时亦该走了,成功送出去礼物,自然是高兴的,就该见好就收。
可她的嘴巴不听使唤,还是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上回,我给您的信息,您没有回复。”
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的,哪怕是没有意义的问候。
“嗯?”傅砚清将手机拿出来,看见她最新一条消息:
【我到了。】
其实这条消息他看见了,只是那晚突然心情很糟糕。
也许是因为看见了儿子,勾起很多不好的回忆。
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冒冒失失闯进他的世界里,被她撞的心乱了一下。
这种无法操控自己生活的感觉很不好,所以他没有回复。
“以后我会回。”
他回答得干脆果决,没有画蛇添足的解释缘由。
不是出于礼貌,他向来不是那么有礼貌的人。
如果她看重这些,那么下次他会回复。
江时亦心底那点小失落消散了不少,准备跟他告别了:
“那,再见,傅先生。”
“你等一下。”傅砚清抓起挂在墙上的大衣,跟她一并走了出去。
“正好我要去机场路一趟,我送你。”
江时亦突然想起了那天夜晚的自行车,这要是自行车送她去机场,不得把他累瘫了呀。
哪怕他体力再好,她再清瘦。
不过她没有拒绝,因为不想让傅老师难堪,只乖乖的跟在了他身后。
出了大门后,已经有不少被他骂过的人等在那了。
大多都是搞行政的,而非活跃在戏台上的演员,对江时亦来说都是生面孔。
傅砚清提了单位的面包车,示意她上去,随后坐在她旁边。
开车的是他的秘书小刘,启动车子后,没人注意身后这个女孩,脸色具都是上坟般沉重。
“傅老别生气,让那位武生去给外国老总翻跟头,也是考虑到,一来可以让他传播传统文化,二来可以增加收入,岂不两全其美。”
说话的人年龄不大,穿一身正装西服,因坐在前面,说话间便时不时地侧身回头,看向傅砚清。
用余光略过几眼江时亦,只并未对她的存在发表评论。
江时亦也就是才发现自己有严重社恐的,傅砚清准备送她去机场时,也没想到这帮小猢狲会同往。
只打算自己开着车,过去看一眼那个武生。
不过既然都到这了,也无妨。临时让她走,或者让下属离开,都多此一举,显得节外生枝。
“说得再好是不是得人家愿意?”
傅砚清已经在办公室骂过人了,身边的女孩总是起到镇定剂的作用,他不想在她旁边发脾气。
“不然任凭你是一箭双雕,还是一石三鸟,都是强词夺理。”
面包车已经发动了,颠簸了一下,随即进到主干道。
不得不说,傅砚清秘书的驾驶技术极好,能将这样的老爷车,开得四平八稳。
“去前门楼翻跟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前面的下属再次回头跟傅砚清说话:
“过去的戏班子不多的是撂地艺人?就是咱们赶上好时候了,京剧演员全体制内,靠国家养着,从戏子瞬间拔高至国粹。其实哪有那么尊贵?翻两个跟头就受不了了,要是像过去那样江湖耍把式,还不得去投河?”
“就算不投河,拉不下脸来,也得饿死。”属下喃喃自语完,傅砚清只觉得自己的火气又有点上来了。
“你还真别提过去,你要是活在过去,你第一个饿死。你能竞争过谁?一群群声音跟猫似的京剧演员,过去可是没有话筒的。”
说完,发现自己抓错了重点,立即继续训斥道: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得角儿愿意。什么年代也没有戏班子强迫老板唱戏的,军阀再猖獗那两年,请角儿过来唱堂会,也得毕恭毕敬。你比军阀还可恨?”
“你不要在京剧院了,现在就去盛京边郊乡下喂猪!停车停车!”
傅砚清说到做到,很快叫秘书将车停在了公路旁。
“你不用再回京剧院了,在乡下好好养猪改造,回头我把任命的手续文件批给你!”
那个承受他突如其来无名火的下属,只能摸了摸光头,自认倒霉。
早知道傅大佬脾气急,想一出是一出,只是没想到这雷厉风行的手段,会作用到自己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下了车,比起去喂猪的辛苦,他觉得被同事看热闹更尴尬。
“你逼着我去劳动改造,跟我逼着武生翻跟头,有什么区别?”
那下属下了车还在嘟囔,“自恃清高个什么劲儿,还不是跟我一样?”
傅砚清对于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也十分无能为力。
但那也不能中了他的圈套,非要让他感受一下,被人强按头逼着做事,是什么感觉才行。
否则这些站在高位的人,没有同理心,只会更加磋磨底下的京剧演员。
面包车很快到了前门桥,傅砚清下了车,大步流星的迈向那位大武生。
他穿着粗布麻衣,勾了一半的脸,才翻完几个跟头,正接过商家递来的水,猛灌了一口。
看见傅砚清走过来的时候,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没想过京剧院的头部,会在乎底层人的生死。
“为什么?”傅砚清问向自己身边的秘书刘衡。
“他不怎么会为人处世,得罪了高层领导,说是让他过来磨磨性子。”
刘衡的话音刚落,就被那位大武生打断了:
“我以为只要好好唱戏就行,原来还得跟人搞关系,都怪我在戏校象牙塔待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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