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启示录》
第7节

作者: 叶雄yexi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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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像装了空调一样的凉爽舒适的环境吸引了许多动物如猫鼬、豺、巨蜥等,它们都争先恐后地跑到这里来安家,抢占白蚁们的劳动果实。它们大摇大摆地进出,白蚁们拿它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默默地忍受。有时它们还弄坏了土堡的通道,白蚁们也只有忍气吞声地进行修补。”赵忠祥饱含深情地解说着。
  “如果仅仅是占地方住一住也就罢了,可有许多不速之客却是专程来把白蚁们赶尽杀绝的。北非鸽在土堡的一侧啄洞建窝,它们的巢穴正好开在土堡的墙壁上,当蚁卵孵化时它们即可获得大量美味的食物,可以说小鸽子是靠吃这些白蚁长大的。土豚也在土堡上开洞,它的耳朵可以清楚地听到土堡内部白蚁的活动,鼻子也特别灵敏,它的利爪可以掘开坚硬的土堡,但为了长期享用这块肥肉,它很少对土堡进行毁灭性的破坏。穿山甲也把土堡当成了它的安乐窝。土狼掘不开土堡,它于是便在外面巡视,一有白蚁爬出来就用自己宽宽的、粘性很强的舌头把它们一个个地舔进嘴里。”一边是赤裸裸的杀戮,一边是赵忠祥性感的男低音,摄影师还把画面拍得一级美。

  忽然赵忠祥提高了语调:“最残忍的是人类。在肯尼亚的一些原始部落里,人们都把白蚁土堡当成个人的私有财产,并且还把它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他们捕捉的方法很简单,却十分有效。他们把树叶堆在土堡的一侧,盖上一两张牛皮,接着把土堡底部的全部出口堵死,迫使白蚁全部聚集在牛皮的下面。然后,把牛皮周围密封好,只在正面开一个小出口,出口处又挖一个很光滑的小坑。此时聚集在牛皮下面的白蚁只有向有亮光的地方移动,这样便纷纷从小出口钻出来,一个个地掉进坑里。”

  真是一锅端啊!看到这,陈一钊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是个农民的孩子,老家在安徽宁国。他们村有一霸,兄弟6个。老大是镇派出所所长;老二、老四在县城承包工程;老三是公社书记;老五、老六依仗老大、老三的势力,纠合一帮打手,横行乡里,专干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勾当。而倒霉的是,陈一钊家与这恶霸家斜对门。有一年,恶霸家盖房子,为了把围墙拉直,他们硬是霸占了陈一钊家的宅基地。父亲气不过,跟他们理论了两句,却被打得鼻青脸肿。

  由于得罪了这家人,陈一钊家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那时候刚实行土地承包,空出了很多荒地。勤劳的父母看到土地荒废挺可惜的,经生产队长同意后,便在一片荒山上种起了竹笋。眼看收成了,他们却威逼生产队长把这片山承包给老五,正儿八经地签订了承包合同,然后,便派人大摇大摆地进山采伐,坐享其成。父母在农村生活一辈子,法律意识淡薄,他们觉得反正是大家丢弃的荒地,生产队长也点了头,肯定谁种植谁受益了,哪想到要签订承包合同呢,这亏吃得可真大呀!

  父母不服,连忙跑进山,去制止他们。可他们人多势众,根本就是螳螂挡车。母亲见辛辛苦苦的付出落得这样的结局,情急之下,咬了老五一口。老五顿时发怒了,他上前打了母亲两巴掌,又狠狠地把母亲推到在地。母亲的头重重撞在一块石头上,顿时昏迷不醒。待送到医院,为时已晚,眼睛再也没睁开。母亲去世时,姐姐15岁,陈一钊才11岁。

  父亲肺都气炸了,他安排完母亲的后事,便手持菜刀,前去报仇。哪知他们早有防范,老大早已安排干警保护他们家的安全。父亲刚一跨入他们家,就被扣上手铐,带回派出所,关了一整夜。他们威胁父亲,胆敢闹事,就抓起来判刑。考虑到一对儿女已经没妈,自己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可怜的父亲,只能这样含冤屈服!

  事情还没完呢。过了两年,姐姐长大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美丽的花朵一定是充满诱惑的,这不仅会引来蜜蜂、蝴蝶,也会招来蚊虫、蚂蚁。有一群蚂蚁,就朝姐姐爬来了,为首的就是老六!一开始他们只是吹吹口哨,以言语挑逗,企图勾引姐姐。两家仇深似海,姐姐自然不给他们好脸色。看来靠勾引是弄不到手了,而老六又垂涎欲滴,于是姐姐放学后,他们就在半路上堵截姐姐,明目张胆地百般调戏。若不是大白天,围观者众多,他们真的要架走姐姐。逼得姐姐上不了学校,连门都不敢出。

  父亲又陷入了痛苦的境地。继续忍受吧,姐姐迟早会被他们蹂躏;跟他们拼了吧,鱼死而网不破,吃亏的还是自己。陈一钊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父亲常常抱着姐姐哭。最后决定,逃吧,白毛女逃进深山老林里,我们逃到远房亲戚家。
  远房亲戚家住在县城。在亲戚家房子后面的一小块空地上,父亲用砖头、木板盖起了一间简陋的房子,这就是陈一钊的新家。父亲会搞木匠活,一家三口就靠着父亲挨家挨户帮人家打家具换来的微薄收入艰难生活。不久姐姐嫁给了一个吃国家粮的老实人。从此,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一钊一人身上,希望他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为他母亲报仇。

  家庭的变故,陈一钊刻骨铭心。他一头埋进了书本里,刻苦读书。发奋努力的结果,是成为了当时令人羡慕的大学生。之所以选择学法律,是想学成后,将作恶多端的那家人绳之以法。
  当然,上大学后他才发现,这个想法是幼稚的。不过,最终政府还是铲除了这个毒瘤。这家人被抓时,报纸上报道,“村民们放鞭炮庆贺,大快人心!”陈一钊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就算枪毙了他们,能把自己的母亲换回来吗?
  ……不知什么时候,《动物世界》已经播完,可陈一钊心情依然不能平静,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白蚁,在苦苦挣扎着。
  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放下遥控器时,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电话,是女朋友,不,是未婚妻李幼萍的。他俩已经恋爱5年了,正准备登记结婚。5年前,陈一钊还一无所有,大学刚毕业的她就看上了他。她家人起初是反对的,因为他穷。但她觉得他穷而不颓废,穷且益坚。其实,没有人会喜欢穷小子的,她喜欢的是他身上的那份坚韧,人只要有了坚韧,就一定会制造出惊喜。她愿意跟他一起分享这份坚韧,见证他的惊喜。于是,毫不犹豫地,她扑入了他的怀抱。

  她父亲是位土木总工程师,主持了海南东线高速公路最长也是难度最大的一座隧道——大茅隧道的建设,母亲原是中学英语老师,来海南后受聘于一家外语学校。收入都很高,家道还算殷实。因而只要陈一钊经济上有困难,她就竭尽全力去帮助他。人在商海,要想有所作为,社交是少不了的,而要社交则少不了钱,她明白这一点,便把每月大半工资交给他支出(她在电信部门工作,收入比较高,也比较稳定),自己再回家向父母赖吃赖喝。

  前几年经济发展很快,土地值钱了,他远房亲戚跟他爸说,他们要收回那块地皮盖房子,让他爸搬回老家住。他家自从多年前逃难,就不曾回过老家,房子早已破败不堪,哪住得下人?维修也维修不了。重新盖吧,又需要几万块钱。这可难倒了陈一钊。李幼萍知道后,便回家跟父母撒娇,硬磨出几万块钱,帮他父亲盖起了新房。父母看她那痴情样,只能苦笑。

  有这样的好妻子,真是陈一钊的福气。他时常觉得,一定是上天给他的苦难太多,故而特意补偿他的。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妻子幸福一辈子。
  ……陈一钊正想着,手机又震动起来。
  “老公,干嘛不接电话嘛。”那头传来娇柔的声音。
  “快点睡!这么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呢!”每次出差,妻子至少一天一个电话。晚上9点刚打来着,还没过夜,又憋不住了。
  “人家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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