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理回答:“你不了解我们的国情。在我们国家,文化领域目前还没有开放,新片发行有一个审查制度,所以电影市场目前还在实行计划经济,体制僵硬,周转怎么快得起来呢?录像则不同,现在市面上的录像带99%是通过走私渠道进来的,不受政策制约,又有利益的驱使,片源自然不成问题啦。”
听完张经理介绍,黄大哥的心凉了半截。
“你们有什么想法?”张经理关切地问。
黄大哥把他的想法与计划和盘托出。
张经理说:“要让电影院像录像厅那样频繁换片,短期内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利用我的影响力,优先供应电影拷贝给你们。”
张经理的表态,扫去了黄大哥头上的乌云。这意味着,在海口地区放映的影片,特别是精彩的进口大片,黄大哥拥有优先放映权。这可不得了,就相当于一件商品先放在自己的店铺里卖,卖几天后,再允许其他店卖。
单单这几天就够了,等于抢得了先机。黄大哥赶紧致谢:“太谢谢张经理了!”
看到黄大哥喜上眉梢的样子,张经理接着泼冷水:“你别高兴得太早。现在海口市的电影院都是国营的,在计划经济下,即便亏本也不会承包。如果能承包,早就有人找我了,根本轮不到你。”
真是这样吗?黄大哥跑了海口市几家比较大的电影院,情况确实如此,都是公家在经营。
难道海口地区就没有一家体制外的电影院?黄大哥不死心,踩着自行车,对全市(包括郊区)的电影院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黄大哥找到了一家。
这家电影院位于人民公园,归属市园林局,由于是露天剧场,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黄大哥赶紧与剧场经理进行了接触,并承诺,如果承包到该剧场,会给他好处。
得到的回应异常积极。剧场经理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极力撮合此事。
有了“内线”的帮助,承包事宜很快便确定了下来。剧场经理还帮黄大哥争取到了特别优惠的租金,一个月只需付8千元,而且是按月付。这个露天剧场有两千个座位,若5块钱一张电影票(只相当于录像厅的价格),一场电影下来,收入就有将近一万元。这等于说,场地租金只相当于放映一场电影的收入!
黄大哥喜出望外,立即签下了承包合同。
经过简单的筹备,新剧场盛大开张了。
效果异常地好!由于高质量的片源供应有保证,又占了市场先机,场地经常爆满。一个月除去日常开支,黄大哥可赚10多万。再除去给张经理、场地经理的好处费,黄大哥还净赚7、8万!
有了上次受骗的教训,这回黄大哥学乖了,他不再好高骛远了。他决定,就这样稳稳当当地经营,细水长流,搞它几年,完成原始积累后,再考虑做其他生意。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祸福相依,当黄大哥再次享受致富这种福气的时候,灾祸也悄悄降临了。
黄大哥放映的电影不是经常爆满吗?所谓爆满,即意味着无票可卖。恰恰黄大哥经营的场地是一个露天场地,于是就有大批观众翻越围墙,进入场地。一时间秩序大乱。无奈,黄大哥只有请有黑社会背景的朋友来维持秩序。同志们知道,维持秩序其松紧度是很难把握的,管得宽起不到作用,管得太紧,容易引起摩擦。就在剧场开张3个月左右,一起命案发生了。
过程很俗套。先是引起摩擦,对方便领一帮人来寻仇。黄大哥几个朋友奋起反击,形成群殴。混乱中,黄大哥朋友失手砸死对方一个人。
最严重的是,对方也是黑道上的人物。这件事若处理不当,怨怨相报,不知还要赔进去几条人命。
警方马上介入,关闭了放映场地,黄大哥朋友被迫逃亡。
黄大哥既要提供朋友逃亡的费用,又要花钱跟对方讲和,摆平此事,这么一折腾,又变得一无所有!
自己因何这么衰呢?黄大哥心里想。他听从了一个亲戚的建议,请了个周易大师,替自己算算命。
大师为他占了一卦,掐了两下手指,算出他之后还有更大的灾难。
黄大哥问:“能把这灾难避掉吗?”
大师说:“我们就是专门替人避祸祈福的。”
黄大哥不明白了:“你既然算出我命里有祸,而你又能把我命里的祸除掉,这不等于说,你能够改变我的命吗?你既然连我的命都能够更改,那我的命还算命吗?它的存在不是很滑稽?”
大师一时无言以对,只有死撑:“人的命一生下来就注定了……”
黄大哥马上打断大师的话:“既然人的命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你又要更改我的命,这不是扯淡么!”
黄大哥于是不再相信算命祈福的事。
其实,人的命是存在的,只是无法更改而已。黄大哥命中就注定有一股永不言败的精神,他虽屡战屡败,但他更屡败屡战。
日期:2011-11-10 23:35:40
(九)
不久,黄大哥又发现了商机,因为此时社会上兴起了一股倒卖汽车批文之风。
海南建省后,中央给了海南很多优惠政策,其中有一条:在海南开办企业进口办公用品免征关税,而小轿车就属于办公用品之列。只是,鉴于上次汽车倒卖事件的教训,中央特别强调,只有外资企业才能进口小轿车。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们便从“外商企业”的营业执照上做文章。当时到工商局申请注册“外商企业”营业执照手续是比较繁琐的,除了呈送常规材料外,还需附上四大国有银行出具的从外国(香港)银行汇入资金的进账单,以及注册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验资报告。其中最关键的是银行那张进账单。有了进账单,会计师事务所不必去银行查账,便可有恃无恐地出具验资报告。而有了进账单及验资报告,工商局便可理直气壮地发放营业执照了。
有需求就有供给,在当时,银行内部就有人偷偷倒卖这张进账单。碰巧黄大哥几年前跑汽车生意时就结识了这些人,双方像贴膏药一样,一拍即合。然后,黄大哥又买通会计师事务所和工商局的工作人员做内线。这样就形成了一条流水线作业,客户只需付8千元,3天之内,便可办妥营业执照。打点花费5千,黄大哥净赚3千。
可别小看这3千元,当时人们月工资才三、四百块钱,做一单生意差不多顶别人一年的收入了。运气好时,黄大哥一天可接到几单这样的生意。
到1992年,黄大哥的银行存款又有了10多万。
接下来,黄大哥便酝酿更大的计划,这当然也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计划,他想尽快跟海关人员挂钩,自己注册公司,自己申请批文,然后再把批文卖掉,如此利润在原来的基础上还要翻几番。
一切在稳步推进着,过不了几年,黄大哥将跻身百万富豪的行列。他想,这回不会出意外了吧。
结果,还真出了意外,只是这意外是令黄大哥喜笑颜开的意外!
有了这意外,黄大哥真正发家了!
好事情一般都有好兆头。一天早上,黄大哥刚睡醒,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个妙龄少女,虽算不上惊艳,也属美女级别。美女自己撞上门,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一问,原来看错门牌号了。黄大哥门牌是义兴街29号,美女要找的是福兴街29号(当时黄大哥还没买房子,还跟父母住在老居民区里)。
在美女面前,黄大哥向来很殷勤。他知道,这片老居民区巷子多而乱(其实他也想跟美女多呆一会儿),于是便亲自领着美女,周折一番,帮美女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家。
回来的路上,碰巧遇到初中同桌萝卜强。多年不见,便一起去吃早茶。黄大哥把同学领到当时最豪华的酒店——金融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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