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29 20:56:33
刚坐下,楼下的铁门“吱嘎”一声开了,继而响起“咯噔咯噔”的皮鞋声。貌似丨警丨察驾临了。也罢,我想,再关押二十四小时也无妨。回头望去,竟是四个女子,三十五岁上下,个头参差不齐,穿着性感,如火鸡一般,穿梭在沙发之间,窃窃私语,大概在推销什么商品。被找到头上的男子要么摇头,要么沉默不语,也有低声交谈几句后,起身离开的。
“吹不?”这回找上我了。
我错愕不已,审视她的脸。苹果脸,面皮白净。审视的时间里,我闻到一股芬芳从其胖呼呼的身体散发出来。
“姓周?”我问。
“对的。跟我来。”
我跟她来到放映厅后面的包厢。四个包厢。前面三个有人,黑洞洞的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刚落座,牛仔裤的皮带被她解开了——“叽咕叽咕叽咕”——我注视身下的黑影,居然不知怎么回事。
“姐妹们叫我了。”约二十分钟后,她起身,看着我说,“还要赶去别的地方。”
“你走吧。”我说。
“不射不要紧?”她问。
“不要紧。”
“嫌我年纪大,才不要紧?”她又问。
“我被你下迷药了?”我反问。
她没有回答。
“只收你三十。”她冷冰冰地说。
她走后,我不穿裤子,躺在沙发上,凝视黑暗中隐隐泛出轮廓的下面。萎缩的下面浑如檐廊里挂了三个月的萝卜条儿。简直恶心至极。何不切了?我想。但这种想法被随后鼓涌而出的泪水淹没了。
2、
次日返校后,我早餐也没吃,就上床睡了。中午醒来,开餐时间已过。于是找金毛狮王分了一袋福满多方便面,泡着吃了。随后,拽着钢笔,来到食堂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印有小兔图案的信纸、信封和邮票。握着这些东西登上教学楼的五楼,找了间无人教室,坐在靠窗位置。
从这里,可以鸟瞰整个南湖公园。假山池边的环形石塄上,并肩坐着一对怀抱课本、衣着光鲜的女生,慵懒地把头搭在一起,享受晒太阳聊天的乐趣。环绕在石塄周围的灌木,抽芽吐翠,开出五颜六色的花,在绿茵的点缀下,烂漫极了。杂木林那边,荡来欢快的鸟鸣。我条件反射地扭头,发现原本黄叶落尽,给人岌岌可危印象的树林,已经穿上了绿装。
哦,春天来了,已经深入校园的每个角落,将残冬的寒意驱散一空。在此之前,我怎么注意不到呢?
我想起三年前,张娣头次来长沙的情景。当时,我回宿舍拿钱包,折回时,望见端坐在假山池边的她的背影,心跳得不行。那纤细白皙的脖颈,那亭亭玉立的腰背,那挤压得肥美动人的臀部,轻易地俘获了我。心想坐在那里的,是自己从降生到现在,寻觅已久,只能在梦中遇见的女神。
想到这里,我有些伤感。哲人云,越弥足珍贵的东西,越易消逝。想到张娣不在身边,不知晓她的近况——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好——就惴惴不安。尽管我相信抓得住她,可还是患得患失起来。
我伏在桌上,给张娣写信。写电视上的伊拉克战争,写打架,写砸金花。我写道:
进入最后学期,这种状态在谁身上也不例外。我们虚掷光阴,肆意发泄情绪,同时又痛苦不堪。我不知道别的大学是否这样,可我所在的学校确实如此。比较起来,我却是幸运儿。因为,只要想到生命中还有你,就油然生出一股幸福感,将我推向思绪缥缈的境地。因此,我不至于像多数同学那样焦躁。没有你,我的心情可能糟糕得多。
写到这里,我从裤袋摸出白沙,确认教室里仍然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后,点燃一支。接着写工作的事。
即将工作的地点离你很近,在荷塘区。114话务员告诉我,从那里去芦淞区你所在的学校,虽然需要转乘一次公共汽车,但也不过多花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如此说来,再忍受三个月寂寞的日子,或许之后的每个周末,我们都能共同度过。一起逛街、溜冰、看电影。倘若条件允许,晚上还能拥抱着睡觉。这是多么美妙和惬意的事呀。一想到它,我就指望买张时空隧道的车票,投入到那种生活中去。
知道吗?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愈发感觉到,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是任何人,任何事物,哪怕整个世界,也替代不了的。不能见到你,我度日如年。有时甚至产生没有你,人生就没有意义的想法。这种奇妙的心境,既带给我忧伤,又带来激情和希望。
搁笔之际,说声对不起。我答应过,这学期既不写信,也不打电话,更不可以探望你。我知道,你是为我的将来着想,勉励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可是,我实在克制不住想你的心情。
我把四页信纸工整折好,装进信封,用透明胶封口,贴上邮票。然后抽出白沙,再次吸起来。我觉得有什么没表达清楚,又觉得该说的都说了。白沙吸到一半,在信封背面加了一句:
如果可以,请回信。诚然,不回也没关系。
*
收拾好信,打算离座的当儿,教室门开了。开得甚为猝然。“呯”,被揣开;“嗵”,撞在墙上。来者不是别人。王静。我把信纸偷偷揉成一团,塞进课桌,不动声色地看她甩动秀发,款款走来。
“想我了没?”她笑靥如花地问。
“想。”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王静屁股一翘,轻飘飘地落在课桌上,微微皱眉,拿黑亮亮的大眸子逼视我的脸:
“我怎么觉得,你言不由衷呢?从实招来,躲在这儿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抽烟。”我指着地上的烟头说,“这儿没人。”
王静半信半疑。沉吟片刻后,好困似的把头搭在我肩上,不动了。约两分钟后,把手伸进我的裤兜,摸出白沙和火机。
“知道么,”她一边点烟一边说,“我,本来想好了,给你一个下马威,所以才踢门。可是,看见你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又心软了,火气烟消云散了。”
“不开心?”
“不是明知故问嘛。两个月里,你一次也没联系我。信收到了吧?里面地址和电话什么都有。”
“信?”
“我写给你的信呀!上面有我的实习地址,和同学的手机号码。”
“没收到。”我说。
“真没收到?”
“真的。”
“讨厌写信。”王静抱怨起来,“一写头就疼,要裂开似的。我像挤牙膏那样,憋出一堆情话,你居然告诉我没收到?电话又打不通。”
“手机输掉了。座机停掉了。”
“输掉了?”
日期:2012-03-29 20:56:58
“砸金花时,没钱开最后一张牌,就把手机压了进去。”
“败家子。停机又是怎么回事?”
“打骚扰电话到女生宿舍,女生宿舍告到教务处,教务处停了我们寝室的座机。”
“真够混蛋的。包括你?”
“包括。”
王静耸了耸肩,好像在说“算了”。而后把即将燃尽的烟头插进我口里。“呸”,我吐在地上。
“走吧。”她跳下桌,不容分说。
“去哪?”
“快活去。”
“快活去?喂,你走的第二天,我就把租屋退了。”
“不是上床。吃饭。”
吃饭前,王静说先洗个澡。我坐在周扒皮的太师椅上,望着手拿铁桶的她走进开水房,又提着洗澡水折回宿舍。期间,透过玻璃,王静朝我吐了两次舌头,眯了四次眼睛。从宿舍出来,换了一身活力四射的粉红色运动装,一蹦一跳,像只小鹿。还说下火车不久,由于担心,刚踏进校门,就闯进我所在的寝室,听金毛狮王说我看书去了,才找到教室。
“担心什么?”我问。
“担心你不见。”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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