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乱了,眼见到肖章如此潇洒,回手一抛便将二百四十两现银甩上了三楼,甩给了陈凤娇。
往日里瞧都不愿多瞧肖章一眼的四大花魁,先是发出了一阵低声惊语。她们惊奇于肖章何来如此大笔的现银,纷纷目露贪婪地望向肖章。
接着便是从三楼、到一楼,所有的姑娘们、所有的龟公和大茶壶,以及那些护院们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她们惊讶的是,一个后厨里小管库,又何以成了夏光裕这样叱咤风云、横行黑白两道大人物的结拜兄弟?
而且,看上去还不把二百多两现银,当做一回事、信手拈来又随时抛去,他就不怕陈凤娇撒泼耍赖、黑了他的银子吗……
在各种心思交错、各种窃语声中。整个“揽月楼”在这一瞬间恍若市集,一片嘈杂声中乱得不成个样子。
眼见此情此景,陈凤娇弯腰捡起地上的钱袋。
打开一番查看,确定里面是整整二百四十两现银,而且还都是如假包换的官银后。
她直起身,突然提高嗓门、用极其尖锐刺耳的声音吼道:“瞧你们那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给我消停、把嘴都给我闭上!”
这一生刺耳的吼声,恍如万颗飞针、直刺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刺得大多人下意识间急忙捂住了耳朵。
顷刻间,姑娘们、护院们,大茶壶和龟公们被这一声吼震慑得,全都闭上嘴、不由自主地齐齐向后退躲。…
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陈凤娇的“凤鸣唳”绝学,肖章也忍不住捂住耳朵、移步躲到了夏光裕身后。
而与众人不同的是,当陈凤娇的吼声停止。
夏光裕猛地也张开嘴、大声吼道:“陈老板果非池中物,居然深藏不露、竟是西塘道姑的传人。这一声‘凤鸣唳’,还真是厉害呀!”
夏光裕这一声吼,伴随着音波荡漾,震得整个“揽月楼”房梁一阵尘土下落,震的屋顶琉璃瓦一阵轻声碎响。
“‘狮子吼’?”众人皆惊时,陈凤娇愕然地盯着夏光裕,吃吃地道:“原来、原来你竟是师伯的弟子!”
“少攀交情,我早已被花头陀清理出了门户。”见她猜出自家师承,夏光裕收起吼声、变作寻常音调的高声道:“速速将我肖兄弟的学艺契拿来,休要再多做无用事。”
你一声、我一声,两人一人一声吼。吼的楼内所有人此时仍在惊魂失落中,吼得夏光裕彻底占尽上风、陈凤娇此时尚处于惊愕无语中。
眼见这种情形,肖章明白了为什么夏光裕那么牛掰。
合着人家是师承高人,不只是武艺高强,更有类似于从前那个时空,只能在影视剧里见到的“狮子吼”神功。
知道了夏光裕真牛掰,肖章不忍心底暗忖道:还好方才他主动要与小爷结拜,小爷没有固执的一味防备他是陈岳伦派来套路我的。
如果刚才我不接受他的美意,同意与他结拜。怕是他一个不开心,小爷再有聪明才智,也架不住他这能把人活活震死的“狮子吼”,对准我、来上那么一下子呀!
念至此,肖章转而想道:既然这老夏同志现在真认我是他兄弟了,有他给我撑腰,那小爷我就更不用怕陈凤娇那个老妖婆了……
“不只是我的学艺契,还有龟三的卖身契,也请一并拿来。”心中不再惧怕陈凤娇,肖章紧随夏光裕的话之后大声道:“一千二百两,我一两都不会少了你的。还请陈老板将龟三的卖身契一并拿来,还我曲兄弟自由身吧!”
听到这话,陈凤娇从错愕中清醒过来。
她秀目翻转几下,突然狡黠一笑道:“肖三郎,谁告诉你,龟三的卖身契只值一千二百两的?没有一千五百两,你休想得到他的卖身契。”
耍诈、耍赖皮?
耳听她这样说,对于青楼这些人的耍诈、耍赖手段见惯不怪的肖章,自然是不早有对策。
“陈妈妈,难道非要诉诸公堂,你才肯按官价放人吗?”你耍的无赖,我玩我的国法,肖章一昂头道:“依大梁朝国法,哪一条给了你随意加价、才肯放人的权利呢?”
“国法自是没有赋予我随意加价的权利。”依然狡黠地笑着,陈凤娇道:“可是你自己问一问龟三,我为何要多收他三百两?”
被她这话说得一时心里没了底,肖章猛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曲立三:“怎么回事?”
脸露愧色,曲立三答道:“我、我与小雨荷有私情,被陈老板发现了,他便要我按价付钱。可是我没钱,她就逼着我签下了欠据。可是、可是欠据上明明只写了一百八十两,不知她这三百两从何而来。”
“我是开青楼的,你当我是开善堂的吗?”遥遥地,陈凤娇听到了曲立三的话,一边从楼梯走下,一边说道:“你的钱不是一次性欠的,而且当时我说的很明白,是二分利、利滚利。本金滚来滚去,三百两我都少算你的了呢!”
高利贷,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国度,都不可避免的存在。
但像陈凤娇这种放贷模式,肖章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听得其言,肖章心底暗忖:让青楼里的姑娘与其心仪之人随意往来,随意的产生摩擦关系。然后通过这种关系,逼着男方出钱,出不起钱就欠账。
欠账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利滚利的转换成高利贷。
这个的智慧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与之相比的,有时甚至是非人类可以比拟的,因为这个女人的心肠是真够黑、黑的远比那锅底灰……
心是如是想,肖章嘴上说道:“陈妈妈,我想问一下,曲立三这本金您是用多久、计了多少次他与小雨荷的事儿,才攒下的呢?”
“已有九十次,一次一两半,九十次不就是一百八十两了吗?”
诡笑着走下楼,陈凤娇说道:“二分利、利滚利,这数目也不是算出来的,是账房朱先生算出来的。怎么,你有意见?还能搬出那条王法,将这事儿给推翻吗?”
大梁朝的王法,是允许民间私自信贷的,法度上限是利息不得超过三分利。
陈凤娇索要的利息,没有超过法度上限。肖章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推翻这笔高利贷了。
不能推翻,但是可以减少。
肖章用极短的时间,在脑袋里迅速一番。
当程凤娇翩翩然地走到大堂最大的一张桌子后面,款款落座后。
肖章望着她说道:“曲立三是本楼中人,依您立的规矩,若是他与某位姑娘两情相悦。在不影响您的生意情况下,银钱照收、不取利息。即便收息,不过八厘。陈妈妈,您不会连自己立下的规矩,都给忘了吧?”
规矩,陈凤娇自己当然记得她自己立的规矩。
她当初立下那个规矩,其实就是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
她的那条规矩在初立之时,便有明确的定位:只有前院的护院、后厨的至上和上三等厨工,才可以与楼内的姑娘自由交往、甚至她还鼓励内部婚配。
前院的护院,那是“揽月楼”安全的保证。
那群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是在用性命保护着全楼的人,是在拿身家性命确保护陈凤娇的生意。
所以,陈凤娇自是不会太干扰那群人、那群有今天没明日的人,与楼内的姑娘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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