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酒店门外,徐弘吸了吸泥土的味道,泥土混合着雨水,仿佛雨后竹林般让人舒坦,徐弘喜欢这个味道,她曾想在满是竹子的城市定居。望着路灯昏黄的灯光,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徐弘就想着盛敏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徐弘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上,星火就忽明忽暗起来,抬头吐一口青烟,雨丝被蒙上了一层雾。徐弘看着不断掉下来的雨点,仿佛在思考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这样的气氛,她不觉得压抑,却觉得舒服,这么安静的夜晚浪费在嘈杂的酒吧里实属不懂情趣了,徐弘想如果她是男人,她就约漂亮的姑娘在这雨夜里走一走,矫情一把,即使年过三十的女人,也是喜欢这种所谓的浪漫的,尤其是盛敏这种姑娘,简直爱的要死。
正在想着,一个男人从酒店里出来,与徐弘一起站在屋檐下,问她“有火吗?”徐弘瞥了一瞥,眼里流露出厌恶,男人仿佛明白了似的,直接离她远了一些。雨渐渐地小了下去,半个小时之后甚至停了,男人望着被雨打湿的长街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一般问徐弘“要散步吗?”徐弘再次点燃一支烟,没有搭理他。男人觉得,这个在深夜将自己装扮的很有故事的女人着实吊人胃口。
在男人看来是如此,可谁知徐弘只是简单地在等好友归来。好不容易,街角传来说话的声音,在轻声细语中还夹杂了笑声,男人就有点羡慕起来,随后又瞥了一眼徐弘,他知道这个女人故作姿态不会理他,也就直接回了酒店,真是一无所获的一晚。
徐弘听的出来那说话的声音那在空荡的长街飘荡的笑声是盛敏的。徐弘掐断香烟,朝街边走了一走,她刚站出去,盛敏就看到了她。看到徐弘,盛敏两眼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小女孩一样欢呼雀跃,随后张着双臂朝她奔来。徐弘本以为自己会责备她,但看着她依然如小女孩一样快乐,徐弘仿佛被感染了一般,脸上也露出温和的笑。盛敏扑向她,将她整个人都抱了住说“我就知道你会等我。”
“知道还回来这么晚?”徐弘语气里含了责备,但不重,盛敏心里就又开心了一些。徐弘轻嗅,在盛敏身上没有闻到酒味,然后问“没喝?”盛敏在她耳边不屑的说“当然,我又不傻,没个熟人在身边,我怎么可能喝酒,谁还不知道男人那点儿心思。”说完,徐弘就笑了,如果不是黄贯阳就在眼前,她一定会夸盛敏聪明。
黄贯阳看着徐弘,这个与盛敏完全不一样的女人,眼神里隐约含了深意。刚刚转身进酒店的男人他是看见了的,可徐弘脸上却没有如盛敏一般的女人娇羞,想必男人出师不利碰了钉子。
盛敏与黄贯阳道了谢,黄贯阳也就知趣的离开,回了自己的酒店。看着黄贯阳离去的背影,盛敏说“好没意思的一个人。”徐弘拿眼瞥她,这时责备的语气也显了出来。徐弘说“那还这么晚才回来?”“难得老公不在身边嘛。”盛敏仿佛一个想要测试自己魅力值的小女人一般,心思全写在脸上。
徐弘轻叹一口气,拿她没有办法,然后转身准备回酒店休息了。盛敏拉住她说“陪我走走。”刚刚吸得两支烟,加上公司的烦心事,徐弘是毫无睡意的,所以盛敏提了她也就真的跟着她朝街道远处走去。
街边的花开的很好,刚刚下过的雨水形成珠子挂在上面,水汽也还萦绕在空中,盛敏觉得自己好像一条鱼,回到了满是潮湿的大海。盛敏挽着徐弘,一边走一边问“你真的不打算结婚啊?”徐弘点点头,盛敏又问“为什么啊?”徐弘思索半天,从鼻子里发出一长串的嗯,随后说“也没有一定要结婚的理由吧。你呢?你为什么要结婚?”
盛敏学着她的样子,依然从鼻子里发出一长串的嗯,然后思索着说“嗯……可能是为了拔牙之后,有个人跟我说没关系不疼了。”说完盛敏都笑了出来。虽然自己也觉得可笑,但是盛敏确实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决定嫁给她的丈夫的。盛敏从小骨骼不好,口腔健康不好,牙周病严重,从二十出头,就谨遵医生叮嘱,每年洗一次牙,电动牙刷、牙线、冲牙器、漱口水,只要是对牙齿有好处的东西,她都准备齐当,但牙齿的损坏依然不可逆转。当带着钻头声音的治牙仪器伸进口腔的时候,盛敏浑身颤抖,想要从治疗床上爬起来逃出那个小屋子,但是不行,如果她逃了,牙齿就会烂在她的口腔里,那样她的身体与钱包都会受伤。虽然盛敏的丈夫每个月都要出差,只有那么几天在家,但他从未缺席盛敏的口腔治疗,他会在房外等候,他知道只要那个房间的门打开,盛敏就会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直到缩进他的怀里才放声大哭。
没关系……徐弘在心里轻声念着,疼她是不怕疼的,徐弘天生疼痛感较低,大多数皮肉疼痛都在她的承受范围,但她确实也渴望有一个人能跟她说“没关系”,至于关系嘛,无所谓,人跟人之间的关系繁杂的很,实在没必要非要搞个男女关系,甚至是夫妻关系。
“你一个人不孤单吗?”盛敏问完,徐弘又沉思了一下,说“不哦,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孤单,我没有孤单过。”这话是真的,在很多人听来仿佛徐弘在死鸭子嘴硬一般,但是她确实从未孤单过,孤单寂寞是什么,她从未体验过。徐弘太忙了,忙着工作,忙着健身,忙着看书,忙着学习,如果非要跟什么人产生羁绊才显得不孤单的话,她宁愿跟“死人”产生关联,她每次打开一本书,都仿佛在窥探一个人的人生,这些人可比活着的男人有意思多了,有思想有深度。他们还有活着的男人没有的一个优点,那就是不会在耳边唠叨,不会在她面前表演自以为是的优越感,他甚至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不是。“死人”真好。
这么想着,徐弘心里就又愉悦了起来,盛敏能感觉到她的快乐,也就不再劝解,虽然她与徐弘观点不同,但是“劝人”这种事她也懒得做。在盛敏的思想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非要拉着别人过她一样的人生,那才是罪大恶极,仿佛自己掉进了什么陷阱,也非把别人拉下来不可。徐弘曾跟她说,好为人师天打雷劈,她始终记着这句话,从不对任何与她生活方式不同的人指手画脚。
这段旅行,因为雨的阻止,看似和谐了许多,就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中,徐弘、雨禾也有了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徐弘公司整改,职位调整,徐弘接到了任调通知,不得不赶紧回去,雨禾因为孩子哭闹婆婆嘴碎,也不得不赶紧收拾行囊。看着两个人将本就不多的东西统统归入行李箱,盛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徐弘笑了笑说“又不是七老八十,有机会还可以见的。”盛敏又叹了一口气说“虽是这么说,但总归是见一面少一面了。”盛敏这话让徐弘想起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也总是说见一面少一面。
徐弘的母亲是个可怜的女人,年轻时跟人自由恋爱,在那个年代自由恋爱可是少之又少的,但偏偏眼光不行,看中的竟是后来成为徐弘父亲的男人。徐弘母亲在没跟徐弘父亲结婚前就怀了孕,被爱慕徐弘父亲的女人辱骂,说她是个破鞋是个荡*,乱搞男女关系,徐弘父亲也只是涨红了脸站着话也不说。每每跟徐弘说起这段,徐弘母亲都愤愤不平,也恨丈夫不争气,肚子里是谁的种他自个不知道吗,被个泼妇一骂就怂了,话都说不出来。可谁知,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最后还是跟那个骂自己妻子荡*的女人搞在了一起。徐弘父亲与徐弘母亲结婚后没几年,徐弘姐姐、徐弘相继出生后,他就与那个泼妇搞在了一起,一开始说是帮着播种,然后是帮着收割,然后是在月光下摘花生,然后徐弘的母亲就迎来了最痛苦的人生——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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