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武就是这一类人,从六年级可以教到初中语文,尤其善解古文,后来的教育改革,绑架了这帮人,许多人在教了几十年之后,突然因不会数学被解聘,不是上吊,就是喝药,甚至恼出病来,有关这部分冤屈,历史上没有能给人家真正待遇,他们可是当年语文教学中佼佼者,说推过磨杀驴一点儿也不为过,我曾经在小学五年级,承载过李建武的教育恩惠,他属于李建彬那一枝上的,年龄上比李建彬稍大,他一生热爱教育事业,最后却被无情抛弃,我们这个社会,欠他一个公道!他是我的文学意义上的真正第一师,他规范了我写作上的一些病垢,并向我推荐了《古文观止》,在那几年里,从运笔到择词入统一脉相承的路上,受益非浅,我初中时,他还资助过我,买了第一台收音机,那时我在上英语突飞猛进,与此有关,除了他的学问,让我仰视,他的性格更是滋养了我,他诙谐幽默,不刻板,十之老师只有他一人让人难忘,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不公正待遇以及别人眼光,李宜忠爷们折腾,居然在多达三年半折腾后,疯掉了,最后天天骂人,死在骂声中,可惜了。你想一个五十几岁的人,吃了一辈子粉笔沫,你让他去耕地扛锄头抬大土,这是人性的沦丧,社会的退步。
说初中两字时,刘叮咚从板凳上弹跳一下,旋即坐下。
“噗嗤”一声,李幽香就决堤一般笑喷了,她想起李建武说她是弹簧,又说她是美核桃,这是究竟一种什么桃,我年界五十,至今没看过,更没吃过,大约和蟠桃差不多,属于仙物,但外形或内核一定妙不可言,味道上更是人间少有。
媒人虽在场,这细微的东西,她没看见,也莫明跟着笑,能笑,比皱驴强,不说话,油盐不进强,至少有话谈,“你们先了解了解,我出去一下,回头再说!”借口蹩脚,但识时务,再在这儿,只能当电灯泡,应该让当事人畅所欲言。
媒人一出去,就被李春堂夫妇、李建洲夫妇围住了,“你看咋样?咋样?”这急切,不亚于热锅上蚂蚁。
媒人招招手,往前院跑,“过来!过来!”
他们象铁屑,被媒人一下子猛吸过去,“她是个什么态度?”
“谈得好着呢!我看八九不离十!你们放心,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差不了!”媒人自吹,这哪里是他的功劳?而是刘叮咚那还在慢慢悠的展扬的青春,吸引了少女醉醉迷迷的心。
“不可能!她是我和她妈把她推进去的,三年前,我们就做她的思想工作了,她是死活不同意的!”李建洲摆摆手,“你忽悠我们!”
“不信,你们回头自己看!这三年过的叫什么日子?人是会变的嘛,你听,屋里的笑声!”
可不是?李幽香那哗哗如水响的笑声,如此欢快,李建洲不由得皱起眉,是什么发生了逆转?“我去看看!”
“别介!火候不到!”媒人窜上前去拉住他。
刘叮咚已经紧张地出汗,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单独和妹妹之外的异性同处一室过,手心里的汗太多且胶粘,他不断往板凳头上抹。
“我是老虎?”媒人走了以后,李幽香在自己家里,就有些放纵,“刘叮咚,我家板凳不用上油漆!”
“我没有!”他下意识抬开手,那里的确黑乎乎一片。
“今年你多大?”
“我……我……记不清了!”
“哈哈哈……你老人家今年九十几了?咋还老糊涂了?”她笑得前仰后合,且花枝乱颤,那傲人的丨乳丨房,象山一耸一耸的。
刘叮咚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女孩子,突然就懵圈了,拍拍脑门,“我多少岁了?”
“回家问你妈去!”
自从三年前的表白被拒之后,李建彬就象换了一个人,一天到晚闷不吭声,甚至不修边幅,在人群里偶尔了一下石桂梅,长高了,脱去了少女的青衣,更有女人味了,只要石桂梅往他一瞅,立马低头,有时石桂梅笑声,刺激了他,他只得长吁短叹,石川有时就在他身后,把一个土坷垃或是小砖头,往他脚下踢,砸到他的脚踝骨不止一次两次,有时忍了,有时就爆发了,“干甚?吃蓖麻籽拿的!”
石川则甜不俗俗,“对不起噢,不小心的,要不你回踢我一个?我绝对不动弹!”他嬉哈状,且表情夸张。
“无聊!”那张脸永远阴沉,黑着,象块放那儿时间长的石头。
乔秀云把长辫子往脑后一甩,“哈哈哈……别逗他了,他就梁山伯,等着到祝英台家里看小九妹呢!”
石桂梅往人后躲,嫂子露骨的表白,怕人听出来,看出来,脸上是潮红。
李建彬因成分不好,农中里几经商量,还是没有同意他去代课,李建武倒是不惜余力,如果不是成分,倒是最合适人选,能够上到高中,已经是不易了,多亏李建武从中多方斡旋,好在地方上有石云生撑着,话好说许多,这个数理化名列全县前茅的人,却在戳牛尻子,李建武成分也不好,但富农比起地主要强了许多,所以他在农中里,凭着深厚的古诗文功底,站住了脚,所带毕业班语文,经常成三木公社中的头一、二名。
李家现在几乎动用一切外部力量,在给李建彬张罗亲事,这事瞒不住,想必石家也有耳闻,好在忙了很长时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一调查,说是地主成分,纷纷摇头叹息,可惜了,这么一块玉石,别人却当残砖扔了,石桂梅心吊着,就怕有人不在乎这个捷足先登,她落个尴尬,这家伙就是一根筋,耍猴的人还知道:猴子不上竿,要多敲两遍锣!她当初没同意,可也没有反对呀?石沉大海就是反对!况且这家伙有着极其可怕的自尊心,敏感的神经绷得太紧,不撒开一点缝,一点儿消息不外泄露,对于这种没有任何经验大白,哪里还敢往纵深了想?他贵有自知之明。
风声在四月的原野上狂奔,那勃发的青春,一泻千里。如果谁能见缝插针,谁就锁定了乾坤,针虽小,但魔力却无穷尽,足以定海,针以封神。可惜了,阳光明媚的日子,想想都能跳起来,吴洼子恁么多人,却没有人识金相玉,那是专门给石桂梅匹配的,别人不行,月姥配就,一切天定,那福如东海,虽然不知道石的寿诞多长,但她能从农村坚定走进城里,李建彬的影响是分不开的,知识的力量潜移默化在骨髓里,就算婚姻失落,但他们还是享受大半人生,李建彬一度与小女人闹僵,要和石桂梅再续前缘,石竟然劝了他:好马别吃回头草!石其实明白:他们已经偏离了生活轨道,回不到从前了,大半生相濡以沫,相互碾压的痕迹已经清晰可鉴,李建彬的心,已经象烟花一样散落,更象烟花一样寂寞,人前春风得意:老牛吃得下嫩草!人后垂头丧气,他和周子灿的脚步、频率、三观,总是上措下掉,唧唧复唧唧,建彬当夫知,不闻吵架声,唯闻其叹息。
说到底,他们没有和石桂梅时的心灵契合,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一个贪图年轻貌美,另一个借助名和利,少走人生弯路而已,他时常怀念流失的岁月,洗去泥沙,那靓黄的珍贵的东西就露出来,是生命中的沙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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