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不够吃尽管说,别多想。这年头,谁也说不起争气话。粮不够吃,不是你和子民哥没本事,是天旱收不来粮。我们家娃娃少,粮食暂时还没有你们紧。”
李子民的心里沉甸甸的,放下手中还没有编好的簸箕,两脸热辣辣地站起来,招呼张有才上了炕。递过旱烟袋说:“家冷,抽上一锅烟,暖和暖和。”
“家里不烧火炉子,就靠做饭暖暖家,冬天都是这个样儿。我们家也不暖和。”张有才装好一袋烟,点着后刚吸了一口,就呛得直咳嗽:“啊呀,好硬的烟!”
日期:2012-04-04 07:01:29
“天旱,种出来的旱烟想不硬都不行。要是抽的惯,走时装上些。”
“子民哥,你别说,这段时间,我还真缺烟,正为弄不到好旱烟着急。那我走时就装上些。”张有才欣喜地笑了笑,环顾了遍屋里,问:“怎么不见秀嫒?”
“扫羊粪,累了一整天了,陪娃娃睡了。”李子民的话里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歉疚。
“拉扯个娃娃,不容易。”张有才“吧哒吧哒”地抽着烟,若有所思地说。
“唉!——都怨我,当年听了她四爷的话,把这娃娃害了。一碗水倒在了地下,现在想揽都揽不起来了。”
“子民哥,事情都过去了,谁家门前也不立无事牌。”张有才见李子民唉声叹气,沮丧着脸,趁机把话题转移到李秀媛的亲事上,“最近没有遇到合适的?”
“拉扯着一个小娃娃,要找一个合适的,谈何容易。”
“子民哥,你不要着急,今晚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张有才这才把话放在了主题上。“姓徐,是河原市的。弟兄两个,这是老大,比秀媛大三岁,叫徐褔荣。家在农村,一直没有找,后生倒是个勤快老实的人。”
这时杨慧贤已收拾完家务,解下围裙,急忙问:“光景怎么样?”
日期:2012-04-04 07:02:14
“嫂子,都是庄户人家,钱估计没多少,但粮食肯定吃不完。你没听过‘黄河百害,惟富河原’吗?说的就是那里。那地方我去过,是名副其实的‘塞上江南’,‘鱼米之乡’。傍着黄河水,土地肥沃,旱涝保丰收。庄稼长的比人还高,别说人钻进去找不着,就是大牲口钻进去,它要是不出来,你还真是瞅不见。咱们和人家相比那还叫生活?人家就是再穷,一年四季也不缺大米白面吃。冬天宰杀上一头二三百斤重的大猪,能从头一年的腊月吃到第二年的腊月。那粮食更不用说,每家人的粮仓里堆的满满的,小麦口袋一层压着一层,你就是一层一层地数,也得数上好一阵子。这门亲事如果能成了,我觉得也算是对秀媛母女俩的一个交待。”
杨慧贤听的出神,脸上绽出激奋的神色:“有才,那地方真的就那么好?”
“嫂子,咱们住在一个村是几辈子的老交情了,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还能骗你?抽个时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就是太远,又是外地人,要是找成了,多长时间才能见上一面!”杨慧贤的嘴角溢泄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日期:2012-04-04 07:03:27
“现在的交通条件这么方便,手一招就是汽车火车的,见个面还难?你别说外地人,那地方的男人对待老婆和娃娃,比对他亲妈还要亲!”
穷看碗里富看穿。张有才的话,早已触发了李子民的心思。他急不可待地说:“有才,咱们人老几辈子都是这个村儿的,你说的话我信。只是秀嫒这娃娃,已经被我推进一次火炕了,可不能再给她做主了。只要她同意,我和你嫂子不搁事。再就是——你看秀嫒还领着一个小娃娃,这……”
杨慧贤急忙插话说:“娃娃不害事。只要秀嫒不受气,娃娃留给我抚养!”
正说间,李秀嫒从里间出来,和张有才打过招呼,就直奔主题说:“张叔,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不如把人领过来,让我爸我妈看一看。我倒不奢望每天能有大米白面吃,只要人家不嫌弃,能容得下晓帆,不要让挨打受气,有我们母女俩的一口饭吃就行。”
杨慧贤敏感地低下头,眼眶里顿时盈满了泪水。
张有才见李秀媛表了态,进一步打消顾虑说:“秀媛,这个你放心,俗话说‘女人嫁汉,穿衣吃饭’,这门亲事要是成了,张叔给你打保证,你和娃娃如果在穿衣、吃饭方面受了委屈,全由张叔给你负责。”
日期:2012-04-04 07:04:25
“张叔,我听你的。闻名不如见面,那你就找个时间把人领过来,让我爸我妈亲眼看一看。”李秀媛毫无顾虑地说。
“行,只要你同意,张叔明天就打个电报,让徐福荣过来……”
在大家谈话间,张翠玲早已跑进了李子民家里间的厨房,见李国荣爬在锅台上心不在焉地看着书,从身上掏出一颗还带着热乎气的鸡蛋递给李国荣,“我们家的鸡今天又下了一颗蛋,我来时才煮的,你吃。”
李国荣看着她手里的鸡蛋,嘴里瞬间流满了口水,略一踌躇,心里想,我要是吃了她的鸡蛋,程占海的那顿打,我不就等于白挨了?便心一狠,抓起鸡蛋,“啪嚓”一声砸地下,“谁愿意吃你的烂鸡蛋!”
张翠玲看着被砸的满地开花的鸡蛋,一股委屈的眼泪瞬间从眼眶子里溢出来,边哭边说:“我妈说鸡蛋是补脑的,等明天鸡下了蛋,我再给你拿一颗新的……”
日期:2012-04-04 07:05:34
四
李秀媛的婚事一切都很简单,也很匆忙,在媒人张有才牵线搭桥的撮合下,徐福荣给李秀媛和晓帆母女俩各买了两身新衣服,又把大家张罗在一起吃了一顿定婚饭,第三天早上,就领上李秀媛和晓帆直奔长途汽车站,回河原市去了。
第三年秋天,崔家村通上了电。这天晚上,李子民装满一袋烟,正凑在电灯炮儿上往着对,却被李三秀喊住说:“爸,危险,电灯泡上不能点烟!”
“我看也是,对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对不着。”李子民放开手,端详了好一阵子,划着一道火柴,点着烟说:“这东西就是亮,就是外面隔着一层玻璃罩,用起来不如煤油灯方便。还是公家有钱,村里去年架起的高压线,才被偷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又架起来了。”
“现在的人,逮住什么东西都敢偷,听说高压线上的电劲儿那么大,就没把狗的贼电死。”地下洗锅的杨慧贤接住李子民的话说。
“都是穷闹的。要是有办法,谁愿意冒上生命危险爬到那么高的高压电线杆上偷线?这东西亮是亮,国荣,你问没问一年得缴多少钱?”李子民一边和妻子杨慧贤答话,一边看着爬在炕上写字的李国荣问。
李国荣看了眼父亲,想了想说:“我没问。可能是按瓦数算,有多少瓦数就缴多少瓦数的钱。”
“按娃数?咱们家春阳是娃娃,再算上你和你四姐,也就是三个娃娃。完了你问一下管电的,看三个娃娃得缴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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