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为了给女儿惊喜,辛苦一年,扎破数次手指的妇女,好似还坐在炕上一样。
笑呵呵的喊“二孩,飞阳,别忙活了,赶紧来这屋吃饭,然,你去帮打盆热水”
走的人走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轻巧,做起来难于上青,刘飞阳坐在炕头,背靠着墙面,抬头仰望着花板,手里夹的是他最喜欢的旱烟,这两都在吸大前门的他,偶尔吸上一口,呛得咳嗽。
二孩躺在炕上,双眼已经苦肿,相比较刘飞阳而言,这两他还睡过一会儿,后者连洗脸的时间都没有。
少了个人,无论在心里层面怎么安慰自己,这房间内还是空落落的,现在刘飞阳心里有两件事。
第一是必须得让安然哭出来,这么憋着不行,早晚会憋出病来,即使张寡妇现在就在那屋里陪着安然,也只能听见张寡妇话声,偶尔听见安然的动静,也是:婶,我没事。
比较棘手,是当务之急。
第二件性质不同,却也是刻不容缓,该怎么活下去!
以前好歹他手里还攥着些救命钱,现在非但没了,这两买菜做饭,乐班子等等的花费都是从张寡妇哪里借的,安涛的借条已经被他要回来,扔到火里烧了。
可张寡妇的钱不能不还,还有今明能吃剩菜,后大后该吃什么。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话这犊子没听过,只是时候躺在炕上,经常能听见睡在炕梢的父亲算,明要种几亩地,用多少种子化肥,这么多年以来他也践行着这个道理,所以凡是他都得提前计划好。
重重的吸了口旱烟,烟头已经快烧到手,他扔到地上踩灭,随后又捡起来,把包裹在上面的卷烟纸拆开,从柜子里找到个盒子,把这烟头残留的烟叶倒进去。
吸烟是个陋习,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戒,并不是舍不得那三口两口带来的舒坦,而是不想放弃吞云吐雾的生活态度。
做完这一切,扫了眼死鱼一般贴在炕上的二孩,又走到门前竖耳朵听对面屋里的声音,他犊子担心安然话声音,有好转的迹象听不到,过了大约两分钟左右,他才断定确实是安然没有出声。
脑中已经形成想法,可动作仍旧出卖他。
像做贼似的把自己房门缓缓打开,走到安然那屋的房门前停住脚步,过了几秒,还是觉得不对,他不好意思进去看看安然怎么样,只好装作去厕所,从窗前路过偷偷的瞟一眼。
安然和他刚才坐着的姿势一样,都是坐在炕头靠在墙上,张寡妇坐在他对面,苦口婆心的劝,她脸上仍旧是那般让人心疼的安静,窗台上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已经落了灰,不知她现在所表现出的一切,是保尔赋予她的意志,还是打击太大,致使她精神短路。
装鬼?
吓唬?
刘飞阳又点起支旱烟,站在窗外不断徘徊着,脑中想了很多主意,最后又都被他一一否决,这些都太过儿科,放在平时安然都只是稍有应对,此时此刻她定会更加泰然。
所有事情都回归原点,他非但没有找到半点头绪,反而觉得越来越乱。
“哒哒哒…”房子的侧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这声音不怎么和谐。
他抬起头,迈步要迎接过去,以为是吊唁的客人。
这几,他也习惯了作为家人的身份迎来送往,有些邻居明面上不,暗地里已经偷偷认可他,是个好女婿,也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刚走出两步,再一抬头,不由愣在原地。
站在对面的人,正是消失依旧的钱亮,穿着加绒的牛仔服,下身是牛仔裤,脚下一双从军区大墙外买的纯皮军勾鞋。
衣服的新和刘飞阳的破形成鲜明对比。
脸上的净和刘飞阳的脏形成鲜明对比。
处境的优和刘飞阳的劣更是最鲜明对比。
原以为见面会剑拔弩张,事实却没有。
钱亮只是微微错愕了一下,就抬起手拍了拍刘飞阳的肩膀,开口道“伙子,不错!
我替安然谢谢你…”
完,从他身边路过,开门进屋,很有底气的闯进东屋。
这犊子站在原地还没缓过神,一个“替”字代表着什么?
这个年对于城里和农村还有着鲜明的界限,也不知道是那个狗日的过:农村人得娶农村人,城里人得嫁城里人,农村人娶了城里人那是癞蛤蟆吃到鹅肉,城里人嫁给农村人注定要受一辈子委屈。
更为可笑的是,绝大多数人都认同这个法,这其中还包括这个墨守成规的犊子。
他能对柳青青肆无忌惮的喊:有一我要骑到你身上,一半是愤怒,另一半则是没有牵绊。面对安然不同,他那挺直如冰钳的腰杆下,蕴含着他从骨子里散发自卑的心。
爱情这两个字。
在上床都不会大声呻吟的农村人眼中,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
都女人心海底针,没有时地利的去捞是不行的,只有在潮水落了海水枯了,才能涉足进去,翻来覆去的寻找那颗深陷淤泥里的钢针,此时此刻的安然,无疑是潮水退的时刻,他想踏入,给她肩膀依靠。
可沉重的双腿,和笨拙的双唇,致使他没有勇气再向前一步。
钱亮的优越确实给他打击很大,又不可能拎着把菜刀放在钱亮脖子上,告诉他离开安然。
只要还没结婚,我就有追求的权利,即使结婚,也不能阻挡我的爱慕。不知是那头牲口出的有悖人伦的话,至少在当下的犊子身上不能实现。
爱她,就要让她幸福,是刘飞阳此时此刻的真是写照。
生活往往都是如此操蛋,在对的时机遇到错的人,在错的时机遇到对的人,偶尔在老瞎眼的时候,能在对的时机遇到对的人,旁边还有个骑白马的唐僧紧追不舍,大喊着:妖孽,我要为你放弃去西取经。
他没有进屋,就站在外面,好在今是晴空万里无云,风也了一点。
实则他怕进去钱亮和安然的对话钻入耳膜,让他自认为坚强的心脏千疮百孔。
下意识的想掏出根旱烟猛吸两口,拿出来却是一张黑色金纹卡片,正是柳青青的名片,他也很好奇这个分外妖娆的女子究竟看上自己什么,居然能莫名其妙对自己一番看似很有大道理的话。
把名片放在手中摆弄一会儿,不由想起那万宝路牌香烟。
我究竟什么时候能抽上这烟?
毫无意义的感慨他从来都不会发,在一切看得见摸得到的物质面前,他还算是个智者,就像安然母亲的:登的梯子不得人造么,慢就慢点,一步一步来。
唯独爱情这两个字,让他头晕目眩,其实想想也对,犊子的使命就是找个异性在街角路边,或者钻到玉米地里**,繁衍下一代,他却要触碰那大学都不曾探讨的,虚无缥缈的爱情,本身就是种错误。
转头看了眼那窗户,原本挡风的塑料布已经被拆开,因为遗体得从窗户抬出来,他知道玻璃里面的屋子,正有另一个男人替代自己安慰那个女孩。
辛酸,却又得转头。
在生活中成熟的像个老大爷,在爱情的面前稚嫩的像个娃娃。
他现在需要沉下心来,为今后的生计忙碌,他僵硬的抬起腿,把脚尖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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