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这个犊子以为,迈开这一步,这辈子都不会和那个女孩有交集,她的生活中会有个踩着七彩祥云的白马王子,而自己终归是个看客。
暗恋就像那穿过重重树叶照射在地上的光,抬头看去是阳光明媚,低头看去是笑靥如花,美的让人陶醉。可当有一阵微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遮挡了原来的光,昏暗了原本的笑,又痛的让人心碎。
安然坐在刘飞阳烧热的炕上,脸上平静,从面部表情上无法分析,她是有事还是没事,一身黑衣,唯独袜子是不染尘嚣的白,张寡妇从回来开始,就苦口婆心的劝着,好话歹话都讲尽了,唾沫星子也干了,还是未能让安然掉半滴眼泪。
她是真可怜安然,比可怜自己还可怜。
着已经落了不下三次泪。
看到钱亮进来,这才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钱亮也是真喜欢安然,按他不要脸的话,自打第一次有晨勃的时候就发誓,以后的每次支帐篷,都是为了这个女孩。
来的风风火火,看到安然忍不住静下来,脸上非常哀伤。
“这几跟我爸去外地拜年,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坐火车赶回来,可还是没能见到阿姨最后一面”
家境优越的他已经开始用阿姨这类潮流词汇。
“谢谢”
安然抬起头看了眼钱亮,嘴里平淡的挤出两个字,眼神变得更加暗淡,也不知为何,从来没有多余动作的她,竟然伸手拽过旁边的枕头,像女孩抱着布娃娃一样,抱在怀里。
钱亮上前一步,坐在炕边,用他一如既往的亲昵称呼道“然,你别这样,看的我心疼,有什么委屈你都出来,跟我,如果实在心里憋闷的话,我带你去南方,咱俩离开这地方”
张寡妇也觉得这是好主意,还对钱亮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安然却没有表态,只是把枕头抱紧了几分,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也无从猜测。
“要不,你先出去一会儿,我俩单独话?”钱亮转头道。
张寡妇没有异议,叹了口气站起身,推门出去,她并没回家,而是进入西屋,可能是想着有什么事及时照应,就在对面也方便。
钱亮定了定神,沉默几秒开口道“我知道有些话现在可能不合时宜,阿姨尸骨未寒,你也没有别的心思,但我还是得出来,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住不安全,尤其是听要统一规划,开春就在县里盖居民楼,咱们矿区的房子空的越来越多,治安会越来越不好,如果可以,咱俩等阿姨七七过了就订婚,到时候你搬我家里去,让我照顾你”
安然闻言,微微的抬了下头,还没等看到钱亮,就又把头低下去,下巴抵到枕头上。
不话,没肯定也没否定。
钱亮又进一步道“如果着急,不订婚直接结婚也行,我这就回家让我爸准备彩礼,你要什么都行,只要你提出来我都能满足,然,你别这样折磨自己,我看着心疼,从到大,你在我心中都是女神,现在看到你这样,我自杀的心都有了”
安然弯起膝盖,身体又蜷缩了几分。
这炕很热,至少钱亮的手摸在上面,像是要被烫熟一般。
过了几秒钟,安然缓缓开口道“你是,能带我去南方么?”
“对,我能!”钱亮忙不迭的点头。
“再也不回来那种?”
“只要你想,我们一辈子都可以不回来”钱亮眼睛冒光的回道。
安然闻言又沉默下来,她突然抬起头向后一靠,后脑都抵在墙上,眼睛盯着炕梢父母结婚时的柜子,柜子上泛着浑浊的油光,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痕迹。
回道“让我想想吧”
刘飞阳从院子里出来,顺着县城的主干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对安然,他在生理动作上放下了,心里却迟迟没能拔出来,脑中时不时会浮现出安然的一颦一笑,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县里组织街道两旁的商户自扫门前雪,也组织环卫工人对主干道进行清扫,所以马路上已经不是以往的白色,而是露出黑漆漆的油柏路面,中间位置还有黄色的分割线。
路上车很少,即使过去两个,也是通往市里的客车,或者摩托车。
他是听到一阵急刹车声,随后传来叫骂声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回过头一看,客车司机正把头顺着玻璃探出来,恼羞成怒的对他怒吼,没有半点过年的和气,对于这种过客似的人物他从来不计较,还点点头,从马路中间走到路边。
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时代变了。
没有时候对过年的期盼,越来越认同,年也只是一而已这句话。
路边的商家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开门营业,即使没几个客人,也都把门打开。
他往旁边扫了眼,有些事可能是冥冥中注定,恰好看到堪称中水县最豪华装修的龙腾酒吧,就在对面二十米远的地方,此时龙腾酒吧还关着门,上午也不是营业的时候,门口停着那辆载过柳青青的桑塔纳轿车。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出入这里面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自己也断然不能走进这种场所求职。
刚刚收回目光,耳边就传来嘭的一声,回过头,一个约莫在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栽倒在路边,雪被清理过后会在路面留下一层冰晶,很滑,骑自行车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好在这年头碰瓷一还没传到这里,他也不用担心帮助人过后会不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快步走过去,弯腰把自行车给扶起来。
“怎么样,有事没?”
他这身破旧的军大衣实在是无法让人对他高看一眼,这中年也没有。
嘴里不客气的道“腿有点疼,不敢动了,你拽我一把站起来试试”
好在他也不计较礼不礼貌的问题,伸出粗糙的手,握在中年抬起的手上,猛地用力给拽起来。
“哎呦…”这中年疼的龇牙咧嘴,他没想到面前的犊子这么有劲,有点怀疑跑起来是不是能给自己拽飞了,试探的把脚放到地上,刚一触碰,触电般的抬起来,这个动作又让他痛苦不堪。
“用不用去医院?”刘飞阳低头看着他的腿,并看不出明显伤痕,而且根据他还能用上劲来分析,应该不是断,最多撞到哪根筋而已。
“不用,不用…今点真背”他嘴里还在骂着,向前蹦跶了几下,还是没缓过劲,回头“大兄弟,帮个忙,把自行车推到前面那个八喜食杂店门口”
反正时间也不紧张的刘飞阳并没拒绝,助人为乐谈不上他的人生原则,力所能及的帮一把是最基本的准则。
这个八喜食杂店在龙腾酒吧的正对面,门脸也不大,牌子是很古朴的方式,铁片刷上白漆,用红漆写上大字,此时玻璃都用木板挡住还没开门,刘飞阳推着车,中年一手抓在后面车座,有了倚仗,他单腿跳的也舒服些。
本来也没几步距离,眨眼间就到地方。
“大兄弟,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等会儿还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他生怕刘飞阳把自行车放下走人,身体还没站稳开口道,从兜里掏出一长串钥匙,看上去不下十把,还发出哒啦啦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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